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糟了,老爷子倔得很。

但是萧暥再不洗个澡就快成原始人了,想到这里,他干脆扎一个猛子,沉水里去了。

“你……出来!”纪夫子气得跺脚。

萧暥一个猛子干脆游到河心,才赖皮兮兮地浮上来,正想逗老爷子消消气,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岸上远远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

这深山老林里的,不会是敌人的游骑探马吧?

他赶紧循声望去,就见夕阳透过层层金色的树叶洒下来,水色山光间,白衣骏马,如一片云飘然而至。

水里岸边的将士们顿时全都看呆了,连自己还光着这件事都忘了。

乱世烽烟里,荒烟蔓野间,竟有这样飘逸绝伦的风采。

……

谢映之在河滩上勒住马,淡淡遥望向水中的萧暥。

萧暥这回不敢扎个猛子再逃遁了,老老实实地浮出水面。

他也知道自己此番遛了谢映之一道,本就心虚,加上这会儿他还是只光狐狸,浑身上下就一件裈裤,透湿地贴在腰胯上。在谢先生这样出尘的人物面前,他怪不好意思的。

只好厚着脸皮道:“先生,这么巧……”

他刚从山涧中出来,偏斜的暮光中,细腻如缎的肌肤泛着莹润的水色,身上肌肉柔韧有力,皆线条毕露,一览无余。

谢映之略微偏开目光,道:“将军有畏寒之疾,不可戏水。”

云越赶紧有眼力见儿地从帐中拿来件薄毯给萧暥披上。

片刻后,中军大帐里,谢映之垂目给他把着脉。

萧暥坐在案前,悄悄瞥眼看他。他的侧颜沉浸在昏黄的灯影中美如白玉,乌发垂落肩头,微微地凌乱,看来是多日风尘仆仆赶路。萧暥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先生,这回是因为我接到北境的情报,北宫达调集大军任命左袭为帅出击辽州,机不可失,所以就立即率军北上了。”

谢映之眼皮都不抬,淡淡道:“军中之事,将军不用向我解释。”

从暮春到初秋,谢映之花了近半年给萧暥调理身体,并告诫过他,他身患痼疾,尚未痊愈前不得劳累,不得受寒,否则不仅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一旦噬心咒复发,还极为危险。

萧暥也满口答应他,等将来治好了病,再兴兵北伐。

结果他刚一离开,萧暥就起兵北伐去了。

幽燕苦寒,对他的病极为不利。但是谢映之也知道,大军已经出发,是不可能再调头了。

“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便如将军所愿。”

萧暥一愣:“嗯?”

谢映之站起身道:“伯恭,医帐在何处?”

纪夫子大吃一惊:“师父难道要留在军中?”

萧暥也着实怔了一下:啥?谢映之要随军北上?

这里是军营啊,都是一群吆五喝六的大老粗,萧暥难以想象谢映之这样风华倾世的名士随军队转战千里,就连一般的大夫都受不住这军旅风霜,也只有纪夫子这种常年四海行医,练就的健硕如老农一般的体质才适应这军旅的艰苦。

萧暥看着谢映之玉白的手,“先生,军营里糙得很。”

谢映之:“嗯。”

萧暥:“将士们都是粗人。”

谢映之:“无妨。”

萧暥深吸一口气,看着谢映之雪白的衣衫:“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的!”

谢映之淡淡抬眼:“还有么?”

萧暥:……

谢映之:“伯恭,带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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