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屏风上淡淡的人影,顿时明白了——今日闻正闹市惊马,或者早在曹家沟决堤之后,谢映之就已经料到有人要破坏新政。所以他亲自去了暮苍山工地。挫败了对方的企图后,今天又下大雨,工地归来,即便是谪仙恐怕也不会太清爽舒适,但谢先生自然是不会跟他们一样去澡堂子里泡澡的。

“先生认为,是何人所为?”萧暥忍不住问。

“小宇认为呢?”水声漫漶间,那嗓音剔透悦耳,光听那声音就足以让人情不自禁地遐思漫想起来。

萧暥思绪停顿了半秒,道:“盛京系?”

谢映之笑了笑:“钱三,赵吉等人的背后是蒙仲。”

钱三,赵吉?萧暥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大约就是今天毁堤淹田的那伙人。

“蒙仲是雍州豪强,势比州府。”谢映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水花,思忖道,“此人和王氏,盛京系,直至江湖上的三教九流都有联系。主公也应该见过他。”

萧暥又想起了碧游山庄那晚,千人围猎的大场面……这人心黑手狠,还蓄有私兵,不好对付。

“我们的首务是大梁的稳定,新政推展,目前还不能轻易动他。”谢映之道。随着漾起的水花声,屏风后一道修长的人影从浴桶中站起身,袅袅烟气里,那流畅的线条漂亮地不可思议。

隔着素纱屏风看去,清幽的剪影纤毫毕现,如同雾隐仙峦、瑶林玉树般秀美绝伦,而长发垂落如瀑……

灯火下,萧暥已看得两颊微酡,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偷涉禁地的凡人,欣赏到了凡夫俗子不应该看到的美景,琼林仙境,妙不可言。他赶紧自律地转开视线。

谢映之已拉过屏风上的长衫披落身上,他将长发捋至颈后,边系腰带边从屏风后踱出。那般慵倦散漫,不同于往日里的高旷风雅,让人心动神摇又不敢正视。

萧暥鼻间飘过一缕淡远清幽的浅香,谢映之已一手拢住松敞的衣襟在案几前坐下,“但小宇说的也对。蒙仲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萧暥极力收住心神:“会是什么人?”

“尚不知,但有一点清楚,”谢映之道:“我们求稳,他们就要乱,选择闻正下手,不仅是为了将主公的视线引向盛京系,还想引盛京系弹劾闻正,从而引发朝中清流和盛京系之间的争斗,达到扰乱朝堂的目的。”

“而选择蒙仲出头,则是想让主公去捅了这个马蜂窝,从而大肆打压江湖势力,激起大梁内外的混乱。”

萧暥倒吸一口冷气,不管幕后是什么人,目的就在于搅乱朝堂,搅乱大梁城。

他道:“所以我们要沉住气。”

谢映之赞许地点头:“怀仁坊棉料浸水,对方则是想让小宇你和容绪之间的经济联盟产生嫌隙。所以,怀仁坊之事,小宇打算如何处理?”

萧暥道:“十万军服仍旧交于容绪生产,”

谢映之道:“棉料何处来?”

萧暥眼角微微一勾:“我可以向北宫达购买。”

谢映之会意地笑了笑,“北宫达大兴土木建国公府,正在耗费银钱之时。小宇此举是雪中送炭了。”

然后点到即止,两人都心领神会。

谢映之抬手挽袖斟茶,“小宇还有别的事想要问我么?”

萧暥心里一个机灵,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确实有问题想问,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今天他有点困惑,他跟魏西陵在澡堂里擦枪差点走火,但他们都是铁直的啊!

这不科学,两直男之间摩擦摩擦也会产生反应吗?还是说,他是不是已经有点点弯了啊?!完蛋了,他还想娶媳妇呢!

这……还能再扳直吗?

萧暥脑阔疼。各种念头此起彼伏,接着就看见谢映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对男子起反应也未必就是弯了。”谢映之微笑。

萧暥刚要松口气。

“还有双性恋。”

萧暥一摔:卧槽!更变态了!

“但小宇显然不是。”

萧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映之抬手:“我给小宇把个脉罢。”

萧暥:把脉还能看得出弯不弯?

他疑惑地伸出手,谢映之如冰玉般的指尖落在他修长的手腕上。指端细腻,清润微凉,触感轻柔。萧暥有些痒,心里被他撩拨起异样的骚动来。

“小宇,心静,心不静则脉象不稳。”谢映之道。

萧暥:草……那你手指不要这么……

“靡荼花开了么?”谢映之忽然问。

萧暥:!

“我看看,”谢映之松开他手腕,站起身移过案上的雁足灯。然后疑惑地侧首看向萧暥,“嗯?”

所以,你怎么还没解带?

萧暥红着老脸敞开衣带。只见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蔓延着胭脂色的花蔓,宛转旖旎,勾连缠绕。从右肩蔓延而下,斜穿过胸膛腹部。

“你和魏将军做了什么?”谢映之好奇地抬手,微凉指尖轻触肌肤,沿着那勾连的花蔓轻揉慢捻,起伏缠绕,在他指下的玉白泛起一层薄粉色,那花蔓也愈发鲜妍欲滴。

萧暥深吸着气,可怜巴巴地探手遮过:“先生……”

谢映之往下瞥了一眼,惊讶地轻啊了声,“那里也有?”

萧暥双颊酡红如酒。

一支绮丽的靡荼花蔓绕着含苞的玉兰。大风小说

谢映之轻轻掂起,“这可不好办。”

言外之意,要等那绣纹自行褪去,至少一个月,那会儿都入夏了,衣衫单薄间隐隐可见。

说罢他起身去取来药浆,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将乳白滑腻的药浆涂抹到那饱满的玉兰花苞上。微凉的指尖所经之处激起了细细的颤栗,前所未有的陌生触感爬上脊背。

由于谢映之刚刚出浴,乌黑长发带着水汽披散在肩头,隔着薄衫隐隐绰绰透出骨感清修的轮廓,无不是清冷禁欲的气息。

看得萧暥连心跳都漏了几拍,忽然只觉下方一紧,他猝不及防一个寒噤,几乎在那人掌间发着抖。

他深深吸了口气,“先生!”

“不好意思,主公,我手滑了。”谢映之微笑。

……

一轮弦月挂在檐角,魏瑄坐在屋脊上,身边蹲着一只灰猫,幽幽地望着格栅窗后透出的灯火。

入夜,军营中。

魏西陵坐在灯下,指间摩挲着那金玉连理手珠,目光深而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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