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对方还在说着什么, 夏清辞整个人僵在原地,耳边嗡嗡嗡作响,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浑身宛如被泼了一盆凉水。
心尖透出来一股冷意,明明是盛夏,夏清辞却觉得浑身冰冷,尘封在最深处的记忆浮现出来,上辈子, 他爸也是在学校路上出了车祸。
时间不一样,但是原因却是一样。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漫天雪花落下来的时候, 他正在回医院的路上,看着手机里的陌生信息,耳边是紧急刹车的声音,再之后, 他就没有意识了。
不知道怎么按断的电话, 又有别的电话打过来, 他下意识地点了接通,耳边传来谢病免的声音,仿佛一点点的把他从冰冷的思绪里拉出来。
“岁岁,你还没有忙完吗,叔叔回去了?”
夏清辞张了张口, 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原本的计划是在今天给谢病免过生日, 他并不想让谢病免因为他扫兴。
他大脑思绪一点点抽回来,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他手指都在抖。
“还没有, 你和叶祁他们,先过去,我晚点过去找你。”
“好,我知道了,你等会给我发信息,路上慢点……”
谢病免也没有催他,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在宿舍都帮他收拾好东西了。因为马上放假了,很多东西要带回去,比如被子啊之类的,不可能在宿舍放一个暑假,还有衣服和一些不适合放久的东西。
他整个人脸色苍白下来,一边听着谢病免讲话,紧紧地抓着电话,时不时地“嗯”一声,一直到校门口,他打了车去医院。
原本焦急不安的内心被稍微抚平一些,他在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挂了电话,挂之前谢病免还在碎碎念。
“岁岁,有事记得跟我说,不许瞒着我。”
夏清辞说了个“好”,他到了市人民医院,找手术室找了好一会,最后在四楼找到了。
“您是夏国安的家属吧,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医院里充斥着冰冷的消毒水味道,夏清辞觉得顶上的白炽灯有些刺眼,他跟着护士,张了张口,心里迫切的想要问问他爸的情况,但是因为紧张,反而说不出来话。
“我……”
剩下的字还没说出来,他隔着门和他爸对上了视线。
护士一边带他进去一边开口,“伤口需要缝几针,现在只是止住了血,很容易裂开,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他爸跟他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一直没动,还眨眨眼。
夏清辞:“……”
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看上去他爸脸色也不错,就差活蹦乱跳了,上辈子他爸出车祸卧床好一段时间,当时直接失去意识了。
“还有、别的伤吗?”他问护士。
“患者严重的只有额头处的伤口,是撞击造成的,其余地方手腕和腰部都是轻伤,回去抹点药膏过几天能够自愈。”
夏清辞闻言松了口气,在手术单上签了字,他很快又被请出去了。
他在外边等着,这是小手术,没有花多长时间,等他爸出来的时候,额头上多了块纱布,他爸要摸伤口,被医生止住了。
“能住院尽量还是住院观察两天,伤口不能感染,不要见水,最近一段时间注意饮食,还有注意不要碰到伤口了……”
医生说了一大堆说明,夏清辞在原地等着,等着医生交代完了,全部耐心的记下来。
“又不是多大的事,我跟医生说了不用叫你过来,他们说一定要亲属签字。”
夏国安又想摸脑门,被儿子看一眼,手又悻悻地收回来了,“原本是打车去的你学校,路上有车突然倒错了方向,幸好司机反应的快,我们都没受什么伤,倒是那个撞人的车好像司机有点严重,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夏国安想起来了,“对了,你同学,他当时晕过去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过去看看他,他跟我一起来的医院。”
“同学?”夏清辞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来沈意,因为沈意今天没来上课,似乎是家里有事。
夏国安没说,他额头受伤是因为儿子同学,当时情况紧急,他是下意识地就把小孩护住了。
大人保护小孩,这是原始的本能。
“是啊,我当时脸上都是血,他估计吓坏了,直接晕过去了,可能是受刺激了。”
夏清辞唇角抿紧,他跟在他爸后面,他爸没有什么大碍,现在走的还挺快,向护士打听了沈意的病房,离得并不远,上一层楼就是。
“他没受什么伤,晕过去可能是创伤类应激反应或者是当时情绪太紧张造成的,现在应该醒过来了……”
护士给他们打开了门,病房是双人病房,但是现在只有沈意一个人。
沈意已经醒了,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眼珠一点点地随之移动,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天蓝色的窗纱被风吹着扬起来,空气中充斥着浅淡的消毒水味道,沈意从床边坐起来,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沈意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然后一点点地落在他爸额头的伤口上。
“哎,没事就好,人是不是吓傻了,”夏国安笑起来,“没有通知你家长过来?你们后天是不是还考试,应该不耽误考试吧……”
房间里只有他爸一个人在絮絮叨叨,沈意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好一会,等到他爸停下来,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两个字,沈意指尖捏着床单略微泛白,明明是跟他爸说的,目光却是落在他身上。
夏清辞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估计是碰巧他爸护了沈意一下,毕竟他爸心软的很,也总是爱做让自己吃亏的事。
“你身上没事吧?有没有哪疼的,要是不舒服就继续休息,不过还是让你家长过来比较好,哪里疼要及时说……也怪我,早知道不多管闲事让你坐车了。”
夏国安说着还有点愧疚,然后他被自己儿子轻轻戳了下,儿子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他,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
“我们先回家。”夏清辞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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