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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无垠,风声昼夜不止。萨普兰女子昼行夜伏,白日驰鹿追风而行,风笛悠扬持续,跃动在疾风中,奔放自由,红色高帽下的浅金色发辫激起蹦落,如同萨普兰人的灵魂在风中飞扬。

这里是风鹿荒原,位于欧罗顿帝国最北的纳维亚公国,终年寒冷有风,三万年前萨普兰人从南陆迁居荒原,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族群,也是公国最古老的原住民之一,他们擅长驯鹿,喜欢像奔鹿一样自由,追逐风的肆意。萨普兰女子驰过苔原树林,进入南部的格萨镇,将驯鹿寄放在鹿棚,便去了镇上唯一的酒吧,这里是喝酒用餐之地也是消息、交易之地,一杯麦酒后她寻到一雪合适队伍,与一支三人雇佣兵小队约定了同行,这支小队要返回耶利瓦城交任务,正好顺路捎带这位萨普兰“风歌者”。

萨普兰人一生都在骑鹿而行,逐风而歌,被北陆人称为“驰鹿的追风歌者”,此时北陆的风正向南吹,从荒原出来的风歌者当然要向南行。

雇佣兵小队很乐意捎带风歌者,因为萨普兰人具有特殊天赋,成为风歌者后吹奏的风笛就真正具有风的特质,自由奔放不羁,这是实质的力量,能带走人的负面情绪,和风歌者同行就是自由放飞的旅程,快乐又轻松。

四人小队到了相邻的城镇略作休整,出发时又加入了一位临时旅伴,也是一位让人快乐的旅伴。

一位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在西洲大陆是很受欢迎的旅行者,他们有最多的奇闻趣事,又很会讲故事,能演能唱,一个人就是一部戏,雇佣兵小队遇上吟游诗人都愿意邀请同行,当然和风歌者一样,是不用出雇佣费的。

纳维亚公国的治安不是很好,尤其北地盗贼多,若有雇佣兵小队同行会比较安全,吟游诗人欣然接受了邀请。

他衣袍半旧背着竖琴,容貌普通却很有亲和力,有着吟游诗人的浪漫气质,一双永远含笑的眼眸深邃温柔,却有着隐藏很深的锐利,在与风歌者视线相触时,如雪刀一线,明利,透着审视;而与之视线相接的风歌者的眼眸却始终如旷野的天空一般高阔明亮,眼里有风的自由,又有大地的宽广包容。

眼神中蕴含了真实——两个重要人物的初次会晤以这种特殊方式开始,顶着他人的容貌身份姓名,唯有对接的眼神是自己的:锋锐明利的审视;坦诚直白的心性。

——幸会!大唐使者,萧琰阁下。

——幸会!西大陆人民革命的领袖,阿尔文·马特尼阁下。

阿尔文·马特尼,北西洲民族解放和人民自由阵线联盟主席,这个名称很长,人们更习惯以红衫军——联盟指挥下的军队——称呼这个反抗帝国统治的组织,是让欧罗顿帝国头痛的“第一反叛军”,其领袖阿尔文,就是眼前这位普通的“吟游诗人”。

阿尔文还真做过吟游诗人,拨弦技巧熟练,情意真挚热烈,以诗与远方致礼。

他以“诗”喻人民,“远方”正是他们为之奋斗的未来。

——为所有人民不受压迫,自由、平等、公正的世界。

萧琰回以风笛,以天空和大地致礼。

为什么天启?人族的远方在哪里?

——因为我们生于大地,仰望星空。

——让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活得更美,让人族的生命与星空同行,攀向更高的宇宙。

……

萨普兰人认为,音乐是灵魂的声音,只有纯净自由的灵魂,才能奏出风的声音。萧琰的灵魂纯净无比,心性宽广自由,又有一颗坦诚、真挚的心,她的音乐就是自己的心声。

阿尔文是诗人,是暴力革命者,是优秀的竖琴歌手,这三者在他身上和谐的统一——以诗歌颂远方,以暴力推翻旧世界,以音乐奏响灵魂。真正的音乐是心灵之歌。

两人以音乐对话。

最坦诚的、最深刻的都在音乐里,听得懂的人就懂。

你问,我答。

用音声去表达,用灵魂去碰触,以最真实的状态去感知对方的真实。

——我们要清楚你们大唐是怎么想的,你们大唐的“云端”是怎么想的。

这是阿尔文的目的。

关于世界,关于人族未来——是不是我们期望的,是不是我们想要的。

……

三天的旅程很短。

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环境,进行这样的会谈,是“只能这样”。

萧琰缺的是时间。

也不能在一个地点停留。

——西洲两个帝国和教廷不会给她时间,很快会反应过来,猜到她已经“暗渡陈仓”离开克里特王国,他们会以种种手段追索她的行踪,派出宗师追击围杀,危机随时会到来。

她的旅程走不了多远,和反抗组织首领的会晤必须就近、就快,短暂的碰面就分离。

这是为了双方的安全。

阿尔文能够出现在这里不容易,回程也不会容易。

……

到了下一个城镇,吟游诗人立刻离去,因为要往东边的波罗城去,不同路了。

——镇子东边的树林中,红衫军的人正候着接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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