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轻烟掠入景苑,几个起落便在清宁院门外,踏上台阶,轻轻叩了锡环。

半刻后,门打开,商七目光如刀。

萧怀中掏出一封漆函递去,转身掠走。

商七看了他的背影一阵,关上院门,进了内院,轻叩绮娘的门,将漆函递了进去。

凌晨卯正,萧琰起身去外院练拳,绮娘进了正房。

“尊上,萧怀中夜递。”绮娘呈上漆函。

商清穿着雪白的寝衣半倚在榻上,眼眸半阖,淡漠的声音道:“启。”

“是。”绮娘去了火漆,取出一张折好的方胜,递了过去。

商清看后,哼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半晌,纤白的手指在榻上轻叩了几下,道出一字:“可。”

绮娘躬身退出。

屋外又下起了雪。

萧琰在雪中练拳,六字喊山诀每喝一声,便觉耳中如雷鼓,震神,震心,每喝一声,便觉内气在经脉中震荡,流动更疾,更有一种仿佛山洪要泄出来的感觉。

她心中一喜,这是要突破的征兆。

萧琰的拳风一变,不再刚中蕴柔,而是转为刚猛,顿时呼啸阵阵,刚猛的拳风将地面上的梧桐枯叶都吹荡而起,天地元气在她身周形成了漩涡,顺着她打通的经脉窍**,源源不断的灌注而进。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清脆又密集的骨骼脆响,她浑身的骨骼,仿佛波浪般的涌动了起来,身体从头部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骨节活动了起来,让身体形成了一道动荡的波浪,整个人的身形随拳路如熊、狮、虎、龙、凤,啪啪的骨骼声音也更加清脆密集……她衣服下的每一块肌肉,也一块接一块的蠕动了起来,如果这时脱去衣服,能看见她**上仿佛掀起了一道道波浪……

猛然,她听到身体内一道奇异的响声,仿佛九天一道惊雷劈入,她呼出一声“呵!”一式赤龙腾海,双腿一个盘旋,翻滚落向院西角,落地时右拳猛然轰向下方的试拳石。

砰!

三尺见方、两尺厚的麻石从中向四角裂出一道道蜘蛛般的细纹,跟着嚓嚓响声,碎成了一颗颗细如指头的石子。

萧琰眼中露出狂喜。

周天境!

她大笑一声,陡然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双足开立,抱阴负阳,意守足心,接通地元,意守掌心,接通人元,意守头顶,接通天元。

天地元气从左右足腿六经上行到背,沿着督脉上行,经玉枕上黄庭,灌顶后天元从头顶入上黄庭,经眉心上丹田,沿任脉下行,至下丹田,同时天地元气从两臂经脉上行,再沿任脉至下丹田,十四经元气汇合,在下丹田内旋转,聚气化为内元。

这才是完全的大周天。

打通全身十四条主经脉,一百零八窍**。

她终于进入了周天境!

从化元境初期到中期,她用了半年;从中期到后期,她用了一年;从后期到大圆满,她用了一年……如今,她终于突破大圆满,晋入周天境!

萧琰哈哈大笑。

从化元境到周天境,她只用了三年。

“啪啪!”商七在回廊下轻轻拍掌。

“哈、哈、哈!”萧琰叉腰笑了三声,得意的扬眉,“商七,三年哦。”是谁说从化元境突破到周天境至少要五年的?

商七木着脸,“小郎天资聪颖。”呜呜他又受打击了,绮娘求安慰。

正在东厢房准备药汤的绮娘弯起了眼睛,可怜的阿七哟,哼起了小调。

回廊下,商清乌发未绾,随意披拂在肩上,神色淡静的看着庭院中飞舞的雪,见萧琰欢呼的奔跃进来,她淡墨色的眸中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转瞬便如雪后山色般清静宁谧。

“阿母,我周天境了!”萧琰冲至廊阶前一步时,忽然想起还没沐浴猛的刹住身子,抬袖抹了下汗水,红扑扑的脸上双眸璀璨生光,将她十分的容色衬得越发光彩夺目,仰起脸来求表扬。

商清微微一笑,“不错,萧无念。”招手让她走近,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萧琰的眼睛立时更亮起来。

母亲,我会更努力。

沈清猗瞪她一眼,“自个乐什么?”

萧琰怎好说是想不出与谁用春.药,便憋笑答道:“我是想,没准有哪位郎君行散发热,大雪天里袒衣露胸,疾走高歌,岂不是好玩?”她说着,还真起了兴致,一骨碌坐起身,眼眸蹭蹭发亮。

沈清猗凉凉道:“你是见不着了,通往内院的门已经落锁了。”

萧琰有些失望的哦了声,转念又笑道:“锁着也好,别让他们扰着院里了。若是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白玉,腰如杨柳,口含兰麝,体香柔泽,倒还可以一观。”

青葙噗的一笑,低首笑眼盈盈。

沈清猗也扶了下额,斜眼顾她,“你是夸自己么!”

萧琰睁眼无辜,“怎么会?”她是真这么想,袒衣露胸也得有身材吧,若是遇上个体黑粗糙的,岂不磕碜得紧?

她抬起宽袖闻了下,吁了口气般,“我用的是沉水香,才不是那种柔绵绵的香。”

她想起萧十四熏衣用的是那种香,如兰如麝,其实是种雅致的香,但她不待见萧琤,便恶趣味的认定“柔绵绵”——衬着骄横跋扈的萧琤,岂不是很有意思?

她说着又抬起沈清猗的宽袖,凑下去闻了闻,便有一股清香从鼻端扑入心内,似梅似雪,干净又冷冽。

她忍不住抬眸,“姊姊用的香太冷了……”想了想,“该用柔一点的香才好,会暖和些。”又注意到屋内也是一股梅香,抬眼四望去,便见西南角摆着一盆人高的腊梅花,正黄蕊绽放。

暖和?沈清猗愕了愕,她倒是头一回听说用香暖和人的,忍不住勾了唇,“那叫暖香。”

“嗯,对,暖香,”萧琰点头,“百合香,奇楠香,越邻香……都很好。”

这些香承和院自然是有的,只是沈清猗嫌弃过于甘香而不用,这会儿听萧琰说道,唇微微勾了勾,手指抚着暖滑的毡面,微笑道:“好,下次屋里熏一点。”

两人说了阵闲话,沈清猗懒得移往书房了,在闲息间的榻上教萧琰谱牒学。

至申正时分,守在门外的赤芍进来禀报说,前院已上了解散汤。

酉初刻将会上晚食。

沈清猗看了眼萧琰,说道:“阿琰今日在这用晡食吧?申正二刻,用了正好散食回去。我让萧承忠去景苑说一声,晚食不用备你的了。”

萧琰犹豫了下,但她不想拂逆沈清猗,想着用完晡食再回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便点头应好。沈清猗眼中露出笑意,吩咐赤芍让膳上准备。

过了两刻钟,赤芍进来报说晡食已备好。

沈清猗身上正暖和着,不想再披氅着履去楼下食阁子用膳,便吩咐将食案搬到楼上的东阁。

东阁是正式待客的地方,在寝房的东隔壁,两房之间有内廊连通,内廊的南一半是侍婢煎茶上果子的梢间,也有门开向外面的楼廊,北一半是花廊,摆着七八盆碧绿的冬青树,整条廊上都铺了浅绿色的长毛毯,不用着履,直接穿袜过去。

阁内食案已经摆好,炭鼎也已经烧上,其他婢女都撤下去了,只有白苏、青葙、赤芍三人在内伺候,菘蓝侍在堂舍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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