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元新歌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一直没什么交流的男人会在此时为他提供如此友善的建议,他以为这或许是培养友情的良好开端,于是试探着说道,“我叫元新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虽然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发挥什么作用……”

“谢谢。”严格意义上来讲,002算不上打断了元新歌的发言,因为后者自己都感到略微没有底气,因此说的越来越慢,这样接上一句反而缓解了尴尬。但002没报出自己的姓名,只是推了推眼镜,然后客气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尽快休息。”

元新歌依然彻夜未眠,并非因为他被男人含蓄地拒绝,在小心地尝试向对方释放善意以后,却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什么,只是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痛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男人不愿与他交朋友,他也依旧从那句叮嘱中感受到了已经太久没体会过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份温情支撑他熬过了这一夜,也使他在意识到有侵入者正逐渐逼近时选择掩护男人先行离开。

尽管002不想搬着门窗板凳一起逃亡,现实也容不得他做太多选择。从元新歌的隐晦提醒中意识到灾难已经来临,002意识到他必须带着计算成果以最快速度撤离农场,好在他早有准备,所有最为关键的数字都被整合起来记在被单上,此时拿起就能立刻离开。

他不愿赘述怀中抱着一块破布从窗子离开的狼狈场景,只说他从远离农场后在干枯森林的边缘躲藏着度过了人生中生活条件最差的几天。推演与计算已经到达尾声,就在一颗早落光了叶的巨树下,002终于完成了所有工作。

理论已经成立,只要联络到穿管局的领导便能乘上离开地球的飞船,到达总部展开实践,然后彻底化解组织内斗造成的危机。胜利就在前方,002却没有能用来拨号的移动终端,他权衡很久,还是决定冒险返回农场,借元新歌手中的老旧设备一用。

事实上,他不是自私自利的极端个人主义者,尽管元新歌是因为自己本就命不久矣才会提出要留在农场中拖延时间,他也不可能忘记对方的奉献的确给自己争取到了最为关键的几天时间。

002回到农场,却发现曾经便相当破旧的房屋已经化为一片焦土。

或许是在抄录了所有数据后打算销毁证据,入侵者烧毁了农场,建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病怏怏的动物终于结束了悲惨的一生,病怏怏的元新歌大概也难逃厄运。

男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移动终端拨号,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越早联系到己方势力前来接应,他活下来的可能性便越大。于是他暂时顾不得检查其他位置,径直找到了大概是元新歌房间中床铺附近的废墟,不断搬开已经炭化的木板进行搜索。

他命不该绝,真的找到了元新歌的移动终端,型号老旧,外形残破,在用力拍了两下后才能顺利开机——但它至少真的运行了起来。

也就是在号码拨出的一瞬,002意识到就在他挖掘出移动终端位置的附近,有人正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咳嗽声。

或许发出这声音的那人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死是活了,即使科技的进步潜移默化地使人类的身体素质不断提升,但肺癌患者能在被埋进火场后依旧还能咳嗽出声,无论如何也依然算是个奇迹。

看起来命不该绝的不仅是002,还有元新歌。

终端的话筒中传来陌生的声音,002猛然回神,飞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对方在听完了002的话之后,遗憾地告诉他穿管局的内斗已经在不久前结束了,此时接通电话的正是敌对势力的那位首领。

“但,我知道你只是因不明情况时太早站队而被迫承受了这一系列祸事,这是派系斗争,与穿管局的存在本身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依然愿意入职,我会派一艘飞船回到地球接你,之后给你原先曾许诺过的相同待遇,供你进行科研工作。”

这听起来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男人还没正式加入穿管局,受到内斗影响本就是无妄之灾,他对任何一位领导都没有特殊的喜恶,只要能继续搞科研,他不在乎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他没能在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死死地盯住了脚下的废墟。

“怎么样?你的答案是?”话筒对面的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长久的沉默后,002终于回复道:“我要带我的助理一起离开,如果你能为他提供治疗肺癌与烧伤的医疗保障,就派人来之前烧毁的农场接我。”

挂断联络,男人将终端揣进口袋之中,继续徒手翻起了这片废墟。

——或许这样,他和元新歌就互不相欠了。002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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