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拎了半桶桐油浇在大坑旁边的房子上,就等着临走时一把火点了干净。连日的高温,木头房子早就外酥里也酥,一点火星就能烧个底朝天。

在冯瑜看来这桶油着实是浪费了,不过桐油没法食用,连照明都有浓浓的黑烟,鸡肋得很,用了就用了。

最后要一起走的有七百来人,王书记咬着腮帮子点了人头,红着眼睛将家当全堆在一辆脚蹬的三轮车上,黝黑的男人脸上看不清表情,冯瑜却觉得他在哭。

冯瑜不懂,哭什么呢?人各有命。

她就这么背着一个半瘪的登山包,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住了大半年的村子,远远望去,那桐油点着的屋舍发出冲天火光,片刻后吱呀呀摇晃的木结构轰然倒塌,掩埋了今夜的一地血腥。

离开村子,连夜跋涉出将近一百里地,晨光熹微时骑着自行车出去探信的人回来,确定了没有追击的强盗,才敢停下休息。大家谁也没敢放松警惕,一口气连挖了十来口单兵灶,架上大锅烧了点热水,就着干粮囫囵地吃了顿早饭。

冯瑜有个掩人耳目的保温杯,一升装的容量省着点喝可以喝一整天。她没有去村子里集体的灶上打热水,天气越来越热,水位退得越来越快,存一口干净的饮用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节省粮食,好多人沿途边走边挖野菜,只是天气太热,地上的野菜要么太老要么干脆枯死了。

想也是,连树上的叶子都蔫蔫的,哪里还有嫩绿的野菜吃?

粮食再多也不嫌多,没有野菜就剐树皮挖树根,清理干净了剁碎和土豆一起煮。

先前收获的土豆为了更利于存放,都是蒸熟了再晒干,又节省空间又耐储藏,吃的时候直接煮开就行。

混着树皮草根一起吃下去,饱腹的时间更长一点。

一路南下,到处都有饥饿的人,冯瑜一行风风火火几百人,即使大多也是一脸菜色,但是身体还远没到撑不住的时候。

是以旁人见了大车小车的行李包裹,虽然眼红,缺也不敢贸然上前。

“妈妈,我肚子疼。”夹在中间三轮车上的半大孩子佝偻着腰,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寻找家里大人。

冯瑜骑在自行车上抬眼看过去,这天气,饶是已经绕着树荫走,却还是热得冒烟。

大人都快受不住了,何况半大的孩子?

探路的回来在王书记身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王书记沉吟片刻,就停下了蹬三轮车的腿脚,跳下来对大家说:

“八点半了,现在气温已经到了35度,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好好休息,天黑了再走!”

绷着一口气的众人一下卸了挑子,长嘘短叹地原地放松下来,捡柴的捡柴,搭棚的搭棚。

大家选了个最近的山坳,这是一个太阳不能直射的天然凹陷,在这里扎营也好捱过一天的高温。

冯瑜时不时从空间掏出一块当初在极地扔进去的冰渣把玩,幸亏没有全部扔掉,这一块小小的冰渣在手心里,不到一分钟就化成水又变成汽再消失不见,那一点点凉爽,是支撑她继续向前的勇气。

“妈妈,我肚子好痛啊。”刚才喊痛的那个半大孩子弯腰趴在车延上,面色惨白。

想吐又不舍得吐的样子,十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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