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繁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打量一身太监服的顾云霁:“陛下重病,顾大人不在寝宫侍疾,跑到这来做什么?”

顾云霁闻言心头微动,察觉到了不对劲。

程炎不可能骗他,白兴嘉既说飞鱼卫已经倒向吴王,那么对方现在就是他的敌人。

但赵繁等人若参与了谋反,没道理不清楚景丰帝的情况,更不会不知道寝宫已经被吴王的人包围,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会这么问?

顾云霁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谋反是飞鱼卫指挥使秦荃个人行为,底层的飞鱼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奉命行事,主观上没有谋反意愿。

不过赵繁在飞鱼卫里属于中层,不上不下,以他的层级什么都不知道不太可能,但多半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不然也不会这么问顾云霁。

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想要顺利出宫,只有赌一把了。

这样想着,顾云霁索性上前几步,对赵繁压低声音道:“赵大人,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今日放我一马,日后朝廷必然记得你的功劳。否则助纣为虐,可不会拥有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赵繁眼睛危险地眯起,冷声道:“顾大人话可要说清楚,我只是在奉命行事,何曾助纣为虐?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干涉不了上官们的决定,今日一过,上头谁胜谁败,都与我无关。”

顾云霁低低笑了几声,目露讥讽:“赵大人身为飞鱼卫,在诏狱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不想到头来竟如此天真。”

“赵繁,这可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成王败寇,待逆党被剿除,上头怪罪下来,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赵繁忽地一惊,下意识地拔出半截长刀,色厉内荏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只是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只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祈祷吴王能赢。不然的话,对他而言凌迟处死都算是轻的。

顾云霁神情波澜不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赵大人,我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吴王这回看着声势浩大的,但朝中皆知他心存觊觎已久,我们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吗?”

“吴王必然会失败,只是过程顺利与否的区别。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今日你放我一回,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他日我必然向陛下奏禀你的功劳。”

赵繁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顾云霁看似镇定,实际上紧张得要命,自己的生死此刻就在赵繁的一念之间。

他忽然有些庆幸,今日遇见的是赵繁,二人过往算有点交情,所以才能给他说这么多废话的时间,若是换了别的飞鱼卫,他怕早就命丧当场了。

赵繁沉默良久,忽然道:“……若是我上头的人赢了,日后追究我放过你的过失,又该怎么办呢?”

顾云霁一听有戏,忙道:“我绝不会供出赵大人你!若是……若是不幸,我们真的败了,那我也只能认命,不会攀咬你。但如果我们赢了,等着你的可就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了。”

赵繁再次陷入沉默,似乎是真的在思考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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