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凛凛地刮过耳边,在最危亡关头的时候,跑车熄停了下来。

剧烈的碰撞,两侧安全气囊已经弹出。黎珞脑袋后仰,眼睛微微睁着,一动不动地靠着座椅。挡风玻璃上方闪烁微光,是今晚夜空悬挂着寒星,出事的瞬间仿佛绽放出一团团耀眼的火光,炽烈地挡住了她的眼球……她在火光里看到了妈妈。

眼泪夺眶而出,意识逐渐恢复清明。黎珞知道,一切都只是幻觉,没有火光也没有妈妈。后面,有人走下车,像是谢蕴宁,也是幻觉吗?

黎珞试图打开车门,侧了侧头,谢蕴宁真真出现在她车外。他怎么回来?所以刚刚一直紧跟在她车后面的车是谢蕴宁?

黎珞叫了一声:“教授……”她在这。

他来了,她还在。她最终没有离开这个世上,最终还是看见了谢蕴宁。如果她真离开了,他一定是她最舍不得的人。

谢蕴宁替她完全打开车门,将她从车里救出来之前,询问她情况:“有没有受伤?”声音冷静又着急,一张英俊的脸靠近着她。

“没有。”黎珞清楚回答谢蕴宁,“我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不适。不过我被气囊卡着,需要你帮我解开安全带。”

很好,说话很清楚,意识也很明白。谢蕴宁将黎珞从车里带出来,再次检查了一遍,除了额前短发往上翘,其他都好。

在刚刚黎珞在他眼前出事的时候,谢蕴宁第一次祈祷神灵。感谢老天,他的女孩完好无缺。

然后车里,还有林希音。方向盘是往黎珞那边推,林希音更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意识恢复得没有黎珞那么快。

副驾驶,林希音耳边不断回响着爸妈最后那通电话里的所有声音,爸爸的怒火、妈妈的绝望,然后是尖锐拉长喇叭声和剧烈的碰撞声。

爸爸对她说:“希音,爸爸真后悔收养了你。”

妈妈对她说:“希音,你要照顾清嘉啊……”

林希音面容惨白,然后一只带着火气的手,将她扯出了车里。林希音扯倒在地上,又再次被拎起。“想拉我下水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林希音……我成全你!”

黎珞声音冷冽而颤抖,谢蕴宁基本明白跑车失控的原因。黎珞的冲动,林希音的疯狂。今晚这个事故,更像是一场因果交织导致而成。谢蕴宁上前,控制住黎珞这头固执而怒火冲天的小狮子。

“黎珞,你听我说。”谢蕴宁又沉又哑地开口,“我不阻止你继续,也不让你就此收手,但是你答应我什么还记得么?”

如果报复是一种满足,是救赎曾经的自己,是同原来的命运算总账。他都会支持她,甚至愿意帮她;唯一不能答应,她被曾经的往事绊住,从而被拖下深渊。

黎珞终于安静了下来。

谢蕴宁安抚着女朋友,再次开口说:“黎珞,今晚的事情,由我帮你处理。然后,我带你去医院再做个检查。”

眼睛深沉地凝视着眼前人,谢蕴宁再次确认:“能不能答应我?”

黎珞眼眶红了红,点了下头,答应下来:“好。”

……

深夜,黎珞在仁爱医院的单间病床睡着了,面容微微泛白。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同样没什么大问题。谢蕴宁伸手摸了摸女朋友的脸,关了病房最后一盏小灯。

然后走到了另一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谢蕴宁离开了吗?黑漆漆的病房,黎珞睁开了一丢丢眼睛,隐约里看到谢蕴宁只是躺靠在沙发没有离去,心底多了一份安然;如同,一艘孤船有了停靠的港湾。

那么好的宁宁……当时她为什么要分手啊?黎珞缩了缩脑袋,将自己埋藏在被子里,慢慢的,真睡着了。连续好几天的“战斗”,是人都会没了精神和力气;今夜的车祸虽然没有实质身体伤害,绷了那么久的神经,也要缓一缓了。

黎珞睡着了,谢蕴宁同样闭上了眼,但没有睡着,大脑还清醒地想着事情。今晚的事故,他将黎珞带上自己的车,然后报了熟人的警。

他离去的时候,林希音对他说:“谢蕴宁,林清嘉可是感染过a病毒……”

“所以方太太,你是在提醒我又多了一个追查你的事件么?”

a病毒,曾经是众人闻而生畏的血液病毒感染疾病,直到三年前攻克了下来。关于a病毒谢蕴宁了解很多,在下午黎珞给他的那份报告里,他就看出了当时黎珞感染过a病毒。

或许,这还是黎珞二十五年前选择“沉睡”的原因之一。她没有告诉过他的那部分往事。

所以,林希音告诉他黎珞感染a病毒是想提醒他什么?

很多时候,谢蕴宁看人看事都相当冷静而理性,对于人心的复杂和肮脏他同样能冷眼旁观,因为他理解人性的各种阴暗面。他的工作是从事生化细胞研究,每天都在认识和接触病毒和细菌,如果说自私和冷漠都是人性的阴暗面,那些衍生出来的恶意和邪念就像是阴处滋生的细菌和病毒,腐化着一个人良知和面目,然后变成一个臭气熏天面目可憎的人。

不,最后那种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

黎珞出事,商禹凌晨五点接到了电话,只知道出了车祸,不知道车祸情况。商禹接完电话的时候,像是多年前从梦中惊醒得知清嘉的死讯。

整个人有些浑噩,商禹起来穿衣,被吵醒的谢静怡出声问丈夫:“……怎么了?”

“清嘉……黎珞出车祸了……”商禹回答,双手扣着衬衫纽扣,他对谢静怡没有隐瞒,也不想隐瞒了。

他知道自己的可恶,伤害了自己妻子。只是这二十五年里,清嘉都是存在他心里的一个梦,尽管他事业成功生活美满,内心深处仍然有个地方迷潆一片,仿佛身处大雾里走不出来。

谢静怡握住了丈夫的手,她同样着急,但是妻子的尊严让她开口说:“我给蕴宁打电话,先问问情况。”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笨女人。谢静怡一句话,提醒了丈夫商禹某个事实,也给丈夫找了一个出口。

手机来电,病床里黎珞还睡着,谢蕴宁第一时间按断了电话,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他关上门,站在长廊给自己姐姐回了电话。

大清早,姐姐打电话关心黎珞情况,谢蕴宁如实告知了,没有什么事。他姐知道那么快,谢蕴宁多少能猜到缘由。关于黎珞承认自己是清嘉身份,后面他要面对一个什么麻烦情形,父母那边,姐姐那边?谢蕴宁没有仔细想过。

有些问题,他没办法仔细想,也不用仔细想。反正,怎么想,他都不会放手了。如果他再不坚定一点,两个人要怎么在一起。

“没什么事……”商家主卧,谢静怡挂了电话对商禹说。

商禹:“嗯。”

谢静怡又开口说:“如果你还是不放心,今天我们一块去医院看看。”她带着商禹去探望黎珞,林清嘉,是不是能合情合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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