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据说曹操独自夺了汜水关。”

“啪!!!”的一声,荀彧手中毛笔猛地按在了几案!

“当真?!!”

荀彧猝然抬头,神色讶异。

荀谌刚张口欲言。

荀彧却忽然扬了扬手,示意荀谌禁声,而后站起身,在帐内踱起步来。

荀谌话到了嘴边,见此马闭嘴。

“曹孟德……

“曹孟德……

“他怎么可能拿下了汜水关?

“他不过一万人马而已啊……

“不……

“不,有可能。

“有可能。”

荀彧自顾自地分析,点头。

前几天曹操在联军大帐中献策讨董时,荀彧便已经注意到了曹操。

有勇有谋,更有忠于汉室的一腔热血。

虽然家世阉宦并不清白,但荀彧自己的老婆就是巨宦唐衡之女,也不清白。

缺点,过于刚烈,过于不计生死,过于赤胆忠心。

但这些缺点,正是谋大事之人所必须的素质。

而且,相比于袁绍,曹操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他身边没有智谋之士,没有治政之人,更没有像袁绍一般的派系斗争。

荀彧来到袁绍这里不到两个月,袁绍屈节下士,对他很不错。

但他已经有了十分清晰的预感:袁绍将来必将败于派系斗争,必将败于所谓的“优柔寡断”。

袁绍对自己阵营中颍川,南阳,河北三派全都不舍得放弃,想一碗水端平,让他们互相制衡。

而想一碗水端平,则必将导致各派系争权夺利。

“宽而无断,好谋而少决”,这是荀彧对袁绍的评价。

但他知道,这不是袁绍天生的性格。

这是袁绍想一碗水端平下,所必然产生的结果。

颍川是韩国故地,韩非子出于此,法家霸道之术也在这片土地生了根,发了芽。

而韩非子,是荀子的弟子。

李斯,也是荀子的弟子。

荀子曰:“人性本恶,人性恶,方有法度。”

荀彧家学,便是荀子之学。

荀彧学的,便是外儒内法,外王内霸之术。

乱世,当用霸道。

乱世,当用重典。

乱世,当用重臣。

百家皆欲争鸣,带来的就是思想和方针的极度不统一。

袁绍想要在乱世当扶危救乱的英雄,那他需要的不是百家争鸣。

他需要的是一个商鞅,一个李斯。

自己这个所谓的“王佐之才”,在袁绍这做不了商鞅,也做不了李斯。

“既然汜水关已为曹孟德所破,董卓应该会提前迁都长安了。

“离盟军攻破虎牢关之日,也必然不远了。

“不知道曹孟德还能不能有再让我眼前为之一亮的表现。

“今夜我要去拜会一下曹操。

“可能的话,或许就不回来了。

“你好好在袁绍这里谋事。”

“是。”荀谌恭敬作答。

半晌后。

“兄长是说,再也不回……”

“嗯。”

……

……

……

黄昏。

酸枣中军大帐。

两骑在联军大寨之外翻身下马,速速朝中军大帐赶去。

帐内,诸侯觥筹交错。

虽然探马还未回来,但众人此时都已经不得不承认,汜水关应该确实是被曹操攻下了。

毕竟曹操的描述,实在太过详实了。

曹操实在没有必要编造一个谎言,来此贻笑大方。

众人一个个或真心或假意地朝曹操祝酒。

“如此说来,孟德能夺下汜水关,全仰赖身后这名后生之策?”

在曹操说了夺汜水关的经过后,袁绍眼睛便时不时地看向曹操身后。

他有些猜到了,曹操口中所说的军师祭酒,便是曹操身后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甫一入帐之时,其实便已经让他多看了几眼。

名士名士,长得帅也是名士的必要条件之一。

那年轻人俊逸非常,眉宇间英气内敛,

虽然不想承认,但比之当年的自己,恐怕也不遑多让,甚至说犹有过之。

曹操点了点头:“正是。”

在座许多诸侯的眼睛早就已经在袁绍问话之前,便已经放在了陈玄身,暗自对他品头论足了一番。

此时听到为曹操献策夺关之人,竟然就是此人,不由有些震惊。

震惊之余,又开始暗暗猜测,到底是哪家公卿子弟,居然会这么不长眼,跟曹操这么个浊流从事。

“陈留陈玄,陈太阿。”

陈玄拱手作揖,声音中正平和,不卑不亢。

“可是陈留己吾,故司徒陈咸子康族孙?”

袁绍听到陈玄是陈留的,顿时想攀下关系,看看有没有可能把他从曹操那里挖过来。

陈玄浅笑摇头。

“那可是陈留浚仪,太常陈修奉先族侄?”

陈玄再次摇头。

袁绍沉默片刻,一时想不起来,陈留还有什么陈姓的公卿、二千石与他袁氏有故旧。

“可是己吾陈伯壹家的?”张邈也好奇了起来。

陈玄摇头自若,笑了笑:

“在下寒门单士,家祖陈留圉人,官至宁陵尉。

“先父无德早亡,一县吏而已。”

袁绍闻言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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