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惜春虽还年幼,万事不理,却在府中也颇有些地位。贾珍怜惜这个嫡亲的妹妹,自幼没有父母照料,待她更是十二分的尊重。使得惜春在宁国府,并不是睁眼瞎,也有几个得用的人使唤。

这日贾珍叫来族中有头有脸的主子们,商议西府的事情,惜春本是知道的。只是觉得与自己无干,并不在意。独有身边的两个丫鬟,叫做十二和雪儿的,整日里叽叽喳喳,张罗着要去看热闹。

惜春也不理她们,只道,“你们想着偷懒耍滑,也得分场合。左右我是拦不住的,只有一句话。若是你们被发现了,或是贬,或是罚,或是被撵出去,都别来找我求情,我是再也不管的。”

两人听了,虽有些害怕,却也知道惜春素日里心冷口冷的,并不惶恐。毕竟都还年纪小,抵不住热闹,最后仍是去了。惜春自在屋里画画,焚了香,摆了案,怕染了俗气,也不叫人伺候。过了半晌,却见两个小丫头惊慌失措的一头扎了进来。不满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呢,我好好的画,都被你们惊得歪了一笔。”

不料却听十二和雪儿一脸惊恐,道:“我的好姑娘啊,快别管什么画了。大事不好了,刚刚我们在窗外和一群婆子们一起听热闹,听见老爷要将姑娘送给西府呢!”

惜春听了,眼前一阵发黑,拄着桌子,强站起来,喝道:“这事也是你们能叫舌头的?谁给你们胆子编排这个!”

十二年纪最小,不禁吓,哭道:“哪里是我们编排了,听得真真的,都说姑娘过去的事儿呢。”

惜春尖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仔仔细细的说,不许少一个字!”

雪儿还算镇定,咽咽吐沫,仔细说道:“我们刚凑过去,便听主子们说西府的老太太最会调理女孩子们,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各个都是极好的,哦,还说那府的琮哥儿行事最雅。又说若是老爷有个亲生女儿,定是要送给老太太养着的。那边的老太太又道,既是没有女儿,妹妹也是一样的。两厢商议了,说是叫姑娘你去西府过活呢。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我们没听仔细,只听到那边老太太很高兴的样子,说是有什么喜事。我们听了这些话,便不敢多呆,连忙回来报与姑娘了。”

惜春听了这话,泪珠滚滚而下!这话丫鬟们许是听不懂,她却是知道的!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把自己送的那腌h地方去?之后荣国府为何又有喜事?定是哥哥嫂嫂把她卖了!叫她做个人质,与那边二房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这可是骨肉血亲呢,竟然眼睁睁的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惜春想到这里,连站都站不住了,身子直打摆子。十二连忙过来搀着她坐下,劝道:“姑娘快别急,毕竟老爷是你亲哥哥呢。往日里虽做过几件糊涂事,却断不至于如此的。”

惜春摇头苦笑,十二还是没读过书的缘故,总觉得亲人之间不至于如此。却不知史上那些个奸雄、枭雄,乃至奸臣、佞臣,作践自家人的,还少吗?惜春自怜自怨了半晌,咬咬牙,道:“你们去瞧瞧,族里的主子们可走了吗?若是走了,便来回我。”

两人点头称是,忙溜出去盯着。

过了半晌,雪儿才自己回来,道:“姑娘,客人们都已经走了,如今正厅里只剩下老爷、太太和蓉哥儿了。”

惜春冷笑道:“咱们走,我倒要去问问,他贾珍问谁借了胆子,敢将我这个国公府嫡出的小姐,送到罪人身边教养!”

雪儿忙扶着惜春来到正厅,却见门前有几个贾珍的心腹仆人守着,门窗紧闭。惜春心里猜度着,定是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青天白日,光明磊落的谁会门窗紧闭的说话?因此不顾下人们劝阻,执意要往屋子里冲。

贾珍听见,忙叫人将惜春放了进来。

惜春冲进来便道:“我却不知哪里得罪了哥哥了,竟要将我送到西府去做人质!那西府是个什么样子,京城中还有谁是不知的?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为何叫她们带了我!”

贾珍听着这话不像,连忙问道:“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的!西府如今一团糟,长幼不分,尊卑不清,老太太还受过皇上贬谪,二房才交了十万两罚银,二太太又是收过监的。我如何会叫你去跟着带累了名声!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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