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以后卜逢时醒了过来。段兴阳又是高兴又是后怕。高兴的是身为主帅的卜逢时总算活过来了,平叛大军可以继续进军。后怕的是像这样的人将来还不知怎样为害国家呢?

······

河州城一座数百年的老城在短短几日之内被血洗了两次。段兴阳想要恢复漕运都找不可用的人手。只好从下游各州往来调人。

被平叛大军收复的南方数州,亟待恢复生产。所需的生产资料都要从内地运来。前方兵马所需的粮草物资也要通过运河转运过来。过去运河的漕运是把南方各州的物产和粮食运往盛京。现在反过来了。段兴阳不愧是治世能臣,很快就把一切都理顺了。

什么事情都有好坏两个方面。河州城豪强势力和帮会势力被消灭以后,围绕着运河的各种生计出现真空。宇宙间的法则:只要有真空出现就会有新的力量填补进来。内地各州的财主、商人以及劳力纷纷涌向南方各州。河州成了这些人通往南方各州投机冒险,经商行脚,以及出卖苦力等等淘金的码头。新来的人没有顽固旧势力和旧作风,使用起来很顺手。不到半个月时间,运河的漕运就恢复起来了。粮食物资源源不断从内地运来。官府恢复了办公,秩序得到了恢复,饥民得到了救济。为了使南方各州恢复生产,不误春耕,段兴阳还向朝廷申请了万头耕牛。也通过大运河运到了南方。

卜逢时养伤半个月,身体渐渐得到了恢复。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大人这已经是第二次遇刺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段兴阳对卜逢时说:“当日的情形实在是太凶险了。把本官吓坏啦!你那位义兄王守成执意报仇,定要屠城。本官怎么也拦不住,最后还是让他带人行凶,把城里的豪强大户和帮派势力消灭殆尽。也不知道连累了多少无辜。大人想想,屠刀之下岂无冤魂?”

“都是卜某之过!”卜逢时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大人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段兴阳问:“漠北骑兵战力虽强,却难以掌控。不服管理不听调度,只怕今后还会出现类似情况。”

卜逢时长叹一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请大人对那些枉死者多加抚慰。王守成那边我会找他谈话。大人放心,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南方叛军如火烹油,势头正旺。没有一支作风强悍的军队无法平定。滕晋失守,江州城外官军败北,霍州城下通州兵失利,虽说原因很多。但有一点,我军的作战力不够也是事实。大人要我怎么处理漠北骑兵?打发他们回去?还是斩了王守成?权衡利弊,大局为重。一切以平定叛乱为主,以江山社稷为主。纵观我军情况,能够真正派用场的也只有北境边军和盛东边军。盛东边军守着东线,北境边境几次受创。漠北骑兵机动性好,作风强硬。本官还要依靠他们步步推进走向胜利。若没有这支队伍,我军将失其佐臂。一个人要想打仗,必须四肢健全。北境边军好比是我军的双腿,漠北骑兵就是我伸出去打击敌人的拳头。”

段兴阳听他这样说,不再纠缠。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卜逢时说的句句是实话。和南方十六州叛乱相比,漠北骑兵的为祸不算什么大事。作为盛朝贵族,他心里最关心的自然也是江山社稷。大军下一站所要经过的恒州是他母亲恒安郡主的封地所在。母亲虽然居住京都多年,但是她的田庄仍然在恒州。十六州叛乱以来,田庄被占,佃农逃亡,土地荒废。家中收益锐减。坐吃山空。眼看到了入不付出的境地。之前他之所以一直对王守成屠戮河州豪强耿耿于怀,主要是因为:河州的豪强大户大多是盛朝贵族后裔。其中就有几个开国元勋的后裔。元勋虽然早已离世,他们的后人也没有再袭爵。但是,毕竟是有功之臣的后代。物伤其类。同为盛朝贵族后代,怎能不为他们的凋敝痛心呢?

“这样也好,河州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势力干扰了?地方官治理起来会很顺手。将来会成为朝廷的一块赋税宝地。”段兴阳心想。

卜逢时命令大军拔营启程,挥师东进。此前大军已经越过香河,又返回河州。惊动了叛军。香河以东的恒州叛军做好了防守准备。

卜逢时得到探报,衢州叛军正在增援恒州的路。于是,他把主力安置在恒州城外,作出攻打恒州城的样子。分出两万步兵埋伏在衢州到恒州的必经之路。让王守成率领两万漠北骑兵绕到敌后进行包抄。恒州城有五千叛军防守,衢州城派来增援的叛军有一万五千人。卜逢时指挥平叛大军在中途截住了增援恒州的叛军。两军对阵,正要展开厮杀。王守成的漠北骑兵从敌后杀来。骑兵速度快,箭矢充足。先是远射,接着近劈。叛军猝不及防背腹受敌,死伤无数。被全部歼灭。

卜逢时放下恒州城不管,急速进军。来到衢州城下。衢州人马十之八九都去增援恒州了,城中只剩下几千老弱病残。大军没费多少力气就攻下衢州城。衢州失陷,恒州成了一座孤城。围城的北境边军实施佯攻。城叛军又是射箭,又是扔石头。忙成一团。

卜逢时一边带人攻取衢州,一边让一万边军冒充衢州援兵返回恒州。恒州城里的叛军面对城外几万官军,担心守不住城池。盼星星盼月亮,眼巴巴盼着援兵。冒充援兵的官军风风火火冲到恒州城下。围城的官军假装背后遭到突然袭击,纷纷四散逃开。城叛军看见城外面的景象,以为是自己人到了。连忙打开城门迎接援军。三万官军发一声喊冲进城里。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城中叛军。

这一套连环计谋使用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一天之内拿下了两座州城。众将把自己的这位主帅惊为天神。个个心悦诚服,就差顶礼膜拜了。

段兴阳忙的不可开交。刚交接完河州那边的事宜,恒州这边就催。原打算忙完恒州善后回一趟母亲的庄园。料理料理家中事务。在恒州城椅子还没坐热,衢州又来催促。哪还顾得回庄园。幸好在河州停留时间较长,向朝廷催要了部分官员。这才勉强把恒州衢州两地的事务接收下来。

“这个卜鬼脸确实有些能耐。这一点不服不行。”段兴阳感叹道:“大盛朝就需要这样的人才。朝廷若能好好重用此人,未必不能开辟一番盛世景象。照此下去,南方叛乱年内即可平定。”

叛军连失五个州,不仅失去了西边各州粮食供应。自己的后方也完全暴露在朝廷平叛大军眼前。江州城里的圆通道士坐不住了。一边召集马骞足等人商量对策。一边派人返回湖州向郭长风汇报情况。马骞足自告奋勇,带领十万叛军向西迎敌。圆通道士把江州防线交给了徒弟申通子。自己亲往湖州面见郭长风。

“国师怎么回来啦?江州那边情况怎么样?听说西边连失数州之地。伪朝的大军怎么突然出现在西边?”郭长风说:“之前他们不是屡战屡败,不堪一击吗?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厉害?”

圆通道士回说:“我们只顾了江州眼前,没想到敌人狡猾诡诈。从背后下手。我军猝不及防被他们连夺了数州。贫道来时已派马大帅率军迎敌。江州防线固若金汤,不会有什么闪失。只是——目前形势,我军三面受敌。粮草供应已成问题。贫道此次前来就是与齐王商量对策。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燃眉之急,以图长远。”

“我们向南朝求援吧!”郭长风说:“南北两朝素来敌对,我们投靠南朝,他们应该能够接受。”

“是求援还是投靠?”圆通道士说:“现在求援,南朝未必答应。若是投靠——就得向南朝称臣。齐王可愿意?”

“我无所谓。”郭长风说:“是求援,是称臣,国师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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