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这次是吃不下去了。

一月、两月、三月,他们慢慢磨合,从最初的谁都不耐烦谁,到如今也能小酌夜谈,互相说一说心里话。

这是第一次,谢知筠如此清晰诉说对谢渊的不满。

卫戟不知谢氏详情,不知过去那些年谢知筠同父亲和弟弟是如何相处的,看谢知行的活泼和对长姐的依赖和关心,他以为谢氏的骨肉亲情应该很和睦。

谢渊是了個冷面人,也比自家阿爹要严肃得多,卫戟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有些害怕这个岳父。

但父母孩子,总不会比外人还要冷漠。

可他确实没想到,谢知筠同谢渊会是这般剑拔弩张。

卫戟放下筷子,想了想,问:“岳父只说这些?”

谢知筠没想到她随便唠叨几句,卫戟倒听得认真,想了想便又道。

“父亲说家中要肩负收集孤本,整理保存书籍,延续文明的责任,但阿行做不了这些,”谢知筠道,“我跟阿行都不能令他满意。”

卫戟给她盛了一碗乌鸡汤,让她先垫垫肚子,才道:“我知道岳父为何会让你亲自跑这一趟了。”

谢知筠有些惊讶:“你知道?”

卫戟勾起唇角,冲她笑了笑。

“他要亲眼见见你是否安好,仆人如何说,都不如他看一眼来得实在。”

“大抵同阿行总不对付,岳父即便让人请阿行回去,阿行也不会去,所以才请夫人。”

“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一点都没有愁绪,岳父也能知道阿行也没病没灾。”

“他是你的父亲,总要亲眼看看孩子好不好的。”

卫戟声音都有些温柔了:“毕竟经历过那样的危险,即便外面无人传,几乎无人知晓这件事,但品读斋的人一定不会隐瞒阿行遇险的事。”

谢知筠听了他的话,今日同父亲闹得那些烦闷都消散了些,竟是不觉得郁结于心了。

她忽然回想起,她进了书房后谢渊上下看她的眼神,或许确实如卫戟所言,父亲在看她是否平安无虞。

卫戟想了想,又说:“之前阿爹说过,岳父是这八州里一顶一的聪明人,但凡他读过的书,都能倒背如流,卫氏保护八州百姓平安,而谢氏也可把文名传续下去,曾经战乱不堪,民不聊生,连活着都难,更何况读书育人了。”

“但你看,肃国公府刚来邺州,岳父就主动在邺州开办了品读斋,我听说太兴也要开一家品读斋的分号,为的就是让读书人能重回正轨,有更多的书可读,也有地方能与人交流,不至于闭门造车。”

卫戟看向谢知筠:“夫人,以岳父的聪慧,或许早就猜到你也曾经涉险,同阿行遇到的危机相比,你作为肃国公府的少夫人,遇到的危险尤甚。”

所以父亲才等事情平息之后,让她回家一趟。

不知道为何,谢知筠只觉得心里有暖流滑过,这十几年来,她都是在父亲的严苛下努力长大的,她也从不奢求父女和睦,一家团圆,但明确认识到父亲也关心自己和阿行,倒是让她心里好过许多。

没有人不奢望父母的宠爱,谢知筠也不例外。

见谢知筠神色微动,脸上的冷意也逐渐消散,卫戟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热,又厚又暖,让人安心。

这一次,谢知筠没有挣开。

卫戟笑着说:“这下高兴了,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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