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目光移到男子身上,男子与顼元身高不相上下均是高大,比起顼元的英气俊朗,男子容颜则刚硬清冷,放佛置于冰中亦不畏寒一般。然而男子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熟悉之感,十七看得几近入神,不自觉地往他走去,全然没有注意脚下的石阶……

忽地啊一声,让置于练剑中的两人突然停滞,齐齐朝那声音看去——十七趴着摔在地上,左脚不慎踢到侧面的武器架,架子沉重,此时却直直往十七压去!

“十七!”顼元扔下剑二话不说冲到十七身边,一手死死抵住倒下的武器架!

十七惊恐地看向顼元,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玉甑见架子压得顼元的手微颤,他马上上前去,一脚踢翻架子。

“好好的连路都走不好吗!”顼元无力地垂下手,突然的压迫感让他的手腕酸疼,不自觉地嘶了一声。

玉甑看状,转脸让守在门边的随行侍卫传太医。

十七怔怔地坐起,脑海里都是顼元刚才抵住架子时看向自己目光炯炯的眼神,与其说目光里是关切,倒不如说是紧张,这种情感冲得十七心里一颤,她伸手握住顼元的手腕,轻声道:“有……有事么?”

“你呢?有无受伤?”顼元反问道。

十七摇摇头,似没在刚才一事里反应过来。

顼元突然变脸气道:“你都几岁了,走路怎么还是不看路啊!是想让我看你哭哭啼啼的样子是吧?那我可是救错你了?”

十七还是摇摇头,莫名其妙地眼睛一酸,眼眶渐渐泛红。顼元微微错愕,凌厉的神色变得不知所措,他欸了一声,似哄般道:“你……你别这样……可别哭啊,我也不是有意这样说你的……欸,别哭啊。”

顼元这样一说,十七的眼眶更红,就差眼睛里湿润的水珠滑落。顼元像孩子般小心翼翼又笨拙地用衣袖捂住她的双眼道:“把眼泪憋回去,女子有泪不轻弹啊!”十七嗤一声笑出来,两行泪水却顺着脸的轮廓滑下。

此时太医赶到,两人有些尴尬地站起。十七趁着太医为顼元诊断时转身离开武英殿,热热的晚风一吹,只觉得身心疲倦。

为什么哭?因为与奉华陷入僵局后再未见过这样灼热紧张的眼神,还是因为入宫后接二连三发生事情时得到一丝关切,亦或者因为找不到依靠得不到保护时突然而至的温暖……十七不想再想,深深呼吸了几次后抬头往前走,却稳稳撞上一人的胸膛。

“很抱歉……”十七正道歉,认出那人是刚才与顼元练剑的男子,便退了一步行礼,“不知这位大人找我……奴婢为了何事呢?”

“哦,不需要道歉,是我唐突了。”他道,“你要到哪去?一起走吧。”

“奴婢正要回宫去……”十七狐疑地看他两眼,熟悉之感又涌上心头,便大胆问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锦卫门指挥使,蒋玉甑。”他与十七并肩行走,“你叫十七?”

蒋玉甑,自己认识的人中,从未有一人叫蒋玉甑,难道熟悉的感觉也是错觉么?十七正想着,听得他反问,便点头称是。

“本名么?”他道,语气里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十七再次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蒋大人是锦卫门的指挥使,那皇宫的侍卫都归蒋大人管么?”

“正是。”玉甑止住脚步,“你有事情要我去做?”

“不敢说要蒋大人去做……只是想拜托大人而已。”十七恳求道,“若大人不肯也是自然,但若大人肯了,奴婢会记住大人的恩情,日后相还。”

玉甑淡淡道:“你说。”

于是十七边说与他听蕊儿一事,边带着他到暴室。他在十七说着的时候不出声,然而话毕,他便道:“洗坏了衣裳按宫中规矩惩罚,这是顺理成章之事,你为了这样顺理成章的事求我,而且她与你也交情不深,你也肯这样为她?”

“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算是相识一场。”十七不以为然地笑道,“何况她的姐姐香儿是我进宫以来,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虽然说不上雪中送炭,但她帮了我许多,如今她的妹妹有难,我若能帮上忙,我亦会帮。”

说着便到了暴室,玉甑一到,侍卫们皆是跪下行礼,恭敬地打开门让他进去。他领着十七到里头,指着一处亮着火光的屋子道:“犯错的宫人会在那儿舂米到晚上三更才能睡觉,她应该在那儿。”他顿了顿,负手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若要抬举她让人对她好,其他人心有不忿必然会让她的处境过得更不好。”

一言惊醒梦中人,十七顿时明白过来,她微微踌躇,走至窗前透过缝隙看,蕊儿正舂着米,汗如雨下很是辛苦。十七就这样看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与玉甑走出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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