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室阴暗潮湿,十数架刑具流水样地排放,几个嬷嬷一脸戾气之相,见了十七便阴狠地命人脱去十七的衣服。

十七不服气,奈何身体被绑在木架子上,挣脱不了唯有高声喊道:“你问也不问,凭什么直接上刑具?”

“向来都是边打边问的,再铁齿铜牙都能打出真相!”嬷嬷拿起挂在墙上的鞭子问也不问便往十七腿上毫不留情地一抽,“来了暴室还嘴硬,说,你坏了宫中的规矩本是不必审的,循例问一下,有无人指使你?”

十七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心知小路子只来抓自己一人,放过了香儿与蕊儿,而小路子也是太子身边的人,事情便清楚了。

“太子指使的。”十七嘴边一笑,死死盯住嬷嬷变得铁青的脸。

嬷嬷看了看侍卫,到一旁问宫人道:“要不要先回过了太子再问下去?她说是太子指使的。”

“若是太子之命,怎的小路子来抓她?”宫人道。

嬷嬷越是火冒三丈,拿起鞭子往十七身上胡乱抽了一通,嚷道:“叫你蒙混,叫你蒙混!”

十七被打得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发麻,能感觉到伤痕不断肿胀,她喘了几口气道:“你……你亲自告诉太子,是我说他指使的,让……让他来见我。”

“你还说谎!”嬷嬷直接一巴掌扇在十七脸上,打得十七有一瞬间的晕眩,顿时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便印在十七脸上。

恍惚外头似有动静,十七艰难地抬起头看去,左眼角有涩涩的感觉,蒙的她睁不开眼睛。暴室的门被人猛地打开,那人衣袍间带着风般来到十七面前,怔怔几秒后慌忙解开绳子呵斥道:“怎的打了她?”

“这……这……”嬷嬷紧张得一把扔开手中的鞭子跪下磕头,“求太子饶命啊!奴才是听路公公所说,才……才下了手啊!”

“小路子,你的差事当得越发好了。”顼元冷眼瞧着立马扑通跪下的小路子道,“我只让你把她捆起来听候发落,你却命人行刑了?”

十七的脚链被太子解下,她歪歪斜斜地站稳,朝半蹲着的顼元一扇耳光道:“你……你的手段太高明。”

顼元愣住,沉住气站起,伸手扶住她,却被十七反手拨开。他一蹙眉道:“你身上有伤别逞强了。”

“好歹我也救过你一命,你还陷害我被通缉,又换了我的信,如今命人行刑还不认……你要整死我是吗?”十七顺手抄起一旁的尖刀塞进顼元手里,狠狠逼视着他道,“来啊,杀了我啊!今日不杀我,你永远都无法杀我!可别错过了这等好机会!”

顼元把刀往墙壁一掷,刀尖稳稳地插进墙里。他挥手让众人退了出去,反手抓住了十七的手腕道:“我不知你知不知道,通缉的那事,已经查出了真凶,处死了。我是太子,我朱朝建国十五载,还要经历千秋万世,不容的江山动摇,无论是一封信,还是一个奸细,都不能放过,这是我的责任。至于今日,终是我误伤了你,你刚才说你救了我,我此刻算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了。”

“对啊,你是太子……你有你的责任,可我亦有我的责任。”十七咬着牙靠在墙边,坐下疼,站着也疼,连说话也倒抽着气,她侧过头缓缓道,“我不用朱朝太子还恩,只想你把信还我,它是我的命。”

“信是你的命,所以没了它你便没命是吗?”顼元伸手探上她的眼角,“信可以缓一缓,但身上的伤势却缓不了,你想即刻死呢?还是缓一缓再死呢?”

“你若觉得欠我,把信还我,放我出宫,这账便一笔勾销。”十七拂开他的手,自己摸上眼角的血丝,又捏在手心道。

顼元无可奈何地把十七打横抱起,淡淡道:“这账不能这样算。”

十七疼得叫出声来。顼元不管她的手胡乱又无力地扯自己的衣衫,只一脚踢开门,对跪在地上的小路子道:“让太医去一趟毓庆宫。”

“是!”小路子一溜烟地跑去太医院。

众人不敢抬头看,纷纷跪在地上。太子不理会他们的猜测,只抱着十七一步一步走回毓庆宫。

顼元让十七抬头看在天上那弯弯的一轮明月,和缓道:“你相信有嫦娥吗?”

十七惊讶于他的话题转得快,但也随他的目光看着明月,明月被流云遮挡,过了一会儿又逐渐清晰。

“嫦娥有玉兔陪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自顾自说道,“不用管天下的事,只消谈谈风月,看看落日,如此逍遥度过一生,真是太好。”

十七虽在气头上,却不自觉把目光从明月移到他的脸上,此刻他轻松愉悦,哪怕一个太子难有这样闲适的时候吧。

“我很少能出皇城,这次到外边去还是瞒着父皇母后的,谎称得了不得了的疫病,需要隔离,而且还要太医和奴才们死死阻止两人进我的寝殿,父皇决定这事秘不外宣,这才圆了过去。”他突然一笑,低头对上十七的目光,“不过不好的事情总不能乱说,我在外面差点被砍死了,比疫病更糟。”

十七避开他的视线道:“你死了更好,那我就不用经历这么多周折。”

“当时你杀了我便好了,你那时不杀我,你永远也无法杀我了。”顼元学着十七的语气道。

“朱顼元!”十七微微一挣,身子却疼得要弓起来。

“叫你别乱动,再乱动疼死了我才不救你。”顼元把她抱得更紧,“其实我很想问你,你怎么不敢看我?怎么每次都避开我的视线?”

为什么我不敢看你?十七也这样问自己。看他的感觉比较奇怪,他的眼神有时凌厉,有时温柔,像极了一池春水却藏了一把冰冷的匕首,让人不知所措。他不比奉华,奉华时时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暖如春风,但春秋死后,一切都变了。

春秋……她的笑,她生气的画面渐渐变成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十七不敢再想,双手捂住眼睛,靠在顼元温暖的怀抱中,慢慢平复心绪。

“你怕我?”顼元看在眼里,突然温和道,“别怕。”

到毓庆宫后,顼元把她安放在偏殿的床上,让苏姑姑和太医检查了伤势,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珊瑚色宫装。待到十七敷上了膏药后,众人退下。

顼元坐到床边道:“这段日子住这儿吧,算是我误伤你的补偿。”

十七翻了身,背对着他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不怕皇上责备?”

“我已让见过今晚之事的人嘴巴闭严实了。”顼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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