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不是老爷吗?他不会又去……”
李维打眼一看,还真是李寿成,正在不远处的一家赌馆门前站着。只见他整了整衣衫,踌躇了一下,然后抬脚进了馆里。
李维顿时火大,追了过去,想了想,又按下气来,只在门边的厚帘旁静静地站着。
赌馆里,李寿成并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向几个昔日赌友借钱的,但毫不意外都被拒绝了。李维瞧着心有触动,果然是他误会了。
李寿成垂头呆了一会儿,正要出门,忽然被一人挡在了身前:“嗬!我瞅这有一人儿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四弟啊。没想到您还活着呢,您生命力够顽强的啊!”
这一口京腔真够损的,李维皱了眉头,他只觉得此人面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那人是谁?”
兴来朝里头略一张望,有些犹豫地答道:“是二伯——”
李维回忆了下,他对李家的族伯(叔)祖、族伯(叔)、族兄弟了解得并不多,依稀想起来他这个二伯大名李文魁,他的祖父和李寿成的祖父是同胞兄弟,在李寿成的堂兄弟中排行第二。
李文魁的祖父是弘治六年的进士,而李维的曾祖到老都只是个经商的,就是从那一辈起两家的差距越拉越大。
“少爷,咱们叫上老爷回去吧。”
兴来拉了拉李维的衣袖,他有点怕这个二伯。这人脾气大,爱捉弄人,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莫名其妙就从背后给了兴来一脚,兴来当时就跪地上啃了一嘴泥,然后又丢给兴来一块碎银,说是济贫银。兴来虽身份低微,又补偿了碎银,可心里还是感到屈辱。
李文魁手中抱着个袖炉,眼睛眯缝着上下打量着李寿成:“四弟,日子过不下去了吧?有困难找你哥啊——”
李寿成愣了一下答道:“多谢二哥惦记,您受累了。”
李文魁笑问:“早听闻四弟对美食颇有心得,想必在厨艺一定藏着一手绝活吧?几时让哥见识一下?”
李寿成回答:“二哥说笑了,小弟不会厨艺。”
李文魁“呵”的怪笑一声:“这可欠点意思——,不如这样吧,正好我也饿了,四弟,你只要亲自下厨给我烧一碗羊羹,我就送给你十两银子,就当做哥哥的扶贫济困,这多划算。”
赌馆里一群赌徒听了顿时爆笑起来,谁不知道李家遭了大祸,更是一文不值了。人性历来是锦上添花,落井下石,此刻赌徒们都拿李寿成当个笑料看。
一碗羊羹当然不值得十两银子。李文魁不喜欢来横的,他的乐趣是用银子砸人,且屡试不爽。他不介意让别人占点好处,他要的是别人在他的利诱下改变初衷、屈从他。
“这不是欺负人嘛!”兴来撇撇嘴忿忿不平道,“老爷又不是厨子,除了亲自给少爷做过菜,其他时候可从来没有下过厨!”
李维道:“下厨其实也没什么,但要看给谁下了,若是给这傻叉——那可不值。”
“烦请二哥让个道,小弟要回去了。”李寿成感觉到了堂兄的无理,但还是非常礼貌地告辞。
“二十两!怎么样,干不干?”见李寿成不欲,李文魁加了筹码。他很了解李寿成的性子,好似钓鱼一般稳稳的,不怕李寿成不上钩。
二十两银子够一家人用几个月了,李寿成动心了。不就是一碗羊羹吗?有什么做不得的,只要儿子不受苦就好。
他犹豫着,正要开口答应,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往外拉。
原来是赌馆的小二,说是李寿成影响了赌场生意,将他请出了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李文魁好不扫兴,顿感无趣。
被请出门去的李寿成颓丧地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想想自己一整日跑了多少地方,却连一文钱都没借到。想当初他给了那些朋友多少钱,帮了多少忙,可如今人家个个都背过身,只当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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