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子前期准备工作虽然繁浩, 实际上拍摄起来却很快。这种大制作大场景的片子, 拍摄时间拖得越长花钱也就越多,段寒之不敢先动用美国方面来的钱,所以一切从简。

不过话说回来, 他从简的标准就是以前工作盒饭里放两个鸡蛋,现在放一个……

在主要拍摄内容即将杀青, 开始进行后期电脑特效和3d制作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段寒之顶着烈日拍外景, 突然接到了来自于关靖卓的电话。

段寒之稍微愣了愣。

他听说关靖卓去了美国, 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没听过关家三少回国的消息,报纸上媒体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机还在持续不断的响着, 段寒之顿了顿, 还是接起电话:“喂?”

电流的沙沙声中传来那个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喂,是我。”

“……”段寒之默然不语。

“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

“什么事情?”

“有件事。”关靖卓顿了顿, “有件事情想问你。”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给我半个小时吧。”关靖卓微微的苦笑, “十年感情,最后再留给我半个小时吧。”

段寒之想拒绝,但是拒绝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这个人是有点悍性的,长久的疑惑让他不禁微微憎恶起自己的犹豫不决,最后他生硬的对手机说了声:“成啊。”

长久的沉默盘旋在他们中间, 刹那间烈日下蝉鸣声声,声声远去,随着拂去的风一去不复返了。

“……明天中午十二点, 转角粥铺,顶三楼。”关靖卓说完,轻轻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段寒之回到家里,卫鸿早就炒了两个菜,盛好了饭等他。架子上煲着一锅竹笋鱼头汤,正是最好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气。

这个煲汤的方式是卫鸿想出来的。一个精钢的细细的架子,底下兜着一个凹槽,凹槽里有个小蜡烛;上边托着订做的砂锅,汤煲好后放在架子上,由蜡烛燃烧产生的微热来温,不腻不烂,恰恰正好。

卫鸿是北方人,自己是不大喝鱼汤的。段寒之开始治病养身之后,每天都要喝一碗汤,他对汤水的火候特别讲究,卫鸿就为了他琢磨出了这个法子。

段寒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推开书房的门:“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卫鸿模模糊糊的翻了个身:“昨晚外景拍得不好,副导说今晚返工……白天没捞着觉睡,趁回家做饭的功夫睡一会儿。你别管我,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就起来上工。”

段寒之没有去吃饭,也没有进房间。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定定的看着卫鸿。

夕阳西下,几缕余晖从落地窗帘的缝隙漏进房间里,男人侧躺在沙发上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那随着呼吸的起伏就仿佛山峦般坚定踏实。

“……明天中午我不在剧组吃饭,我出去一趟。”

卫鸿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段寒之静静的站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

“……卫鸿。”

“嗯?”

“要是我从此就不回来了,你等我到什么时候?”

卫鸿一个激灵,猛的翻身:“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卫鸿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老子绝不等你,老子出去找你!”

段寒之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笑:“那你得记住我的气味,到时候一路扑在地上嗅,嗅到了就汪汪叫两声,然后对我摇尾巴。”

“……诶?”卫鸿头顶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是我汪汪叫,汪汪叫的是咱家小鸿鸿呀?到时候我就开着车,牵着狗,一路开大喇叭出去找你,嘿嘿可牛逼了……”

卫鸿同学牛逼角色演多了,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到霸王老公千里追逃妻的戏码里去yy了,一边yy一边搞杰克苏,苏得满眼冒星星。他先苏自己是个盖世强攻,再苏段寒之是忍受不鸟过于强悍的哔——】运动而含泪逃家的小媳妇儿,最后苏自己开个越野车,牵个大黑狗,满世界去牛逼哄哄的抓媳妇儿。

天台上小鸿鸿“阿嚏!”一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然后它淡定的抽抽鼻子,波澜不惊的低下狗脸,继续去吃它的狗粮了。

第二天早上段寒之来到剧组,简单巡视了一圈,就一个人开车走了。

转角粥铺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搁在这座城市大大小小光怪陆离的娱乐场所里,就像沙滩上的一粒沙子一样毫不醒目。但是它有一款滑鸡粥做得很地道,还经常请越剧名伶过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儿,特地做旧了的三十年代大上海小弄堂,符合段寒之腻腻歪歪的装逼情调。

段寒之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头楼梯,上到了光线昏暗、灰色不清的三楼。木头八仙桌对面坐着一身西装的关靖卓,刹那间仿佛时光穿梭,一打开窗子就能看见游行的学生举着口号,走遍大街小巷。

“……你气色不大好。”关靖卓一边站起身接过段寒之的包,一边说。

“你也是。”段寒之坐下去,熟门熟路的吩咐穿着旗袍的小姑娘:“两碗滑鸡粥,一碟皮蛋,一碟蛋黄卷绿豆沙,一碟子花生。泡一壶霍山黄芽。”

小姑娘欠了欠身,收起菜单,踩着老式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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