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面城墙之上。

朱由检正与洪承畴在这里随处游走闲逛着。

徐应元等一系列随从人员,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同时也警惕着四周。

朱由检率先随口说道:“彦演呐,你看这北京城外的风光如何呀?”

“回禀陛下”

洪承畴紧接着回应道:“北京城外风光自然是极好的,周边一马平川,其风景自然也是一览无余”

“是呀,彦演总结得很到位,北京城外的风景自是一览无余”

朱由检停下脚步,将目光移向城外,轻声说道:“可若是有一天敌人的铁骑突然杀到了这里,我等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这...”

洪承畴一听完这话,脑子里瞬时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本来他在陕西当督粮参政,虽说那边儿粮食紧张吧,但他的日子勉强还能过。

结果突然有一天,就收到了要唤他入京面圣的消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面圣呢,这问题使他疑惑了一路。

然后也不知怎么的,昨日才刚刚抵达京城。

今日就被陛下带着在城墙之上随处闲逛着,然后又问了一个仿佛有些天方夜谭的问题。

敌军铁骑突然出现在北京城外?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大明各个边镇关口都是摆设吗。

虽然有这么些个想法,但是话却不能这样说。

而且从刚才短暂的接触来看,洪承畴明白陛下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问起毫无相关的事情的。

他对陛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少年老成,陛下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但却有着老成持重的沉稳,就像是当了十几二十年皇帝的那种感觉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此问题必有深意,不可能是简简单单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那么,这深意到底是什么呢。

敌军的铁骑?

杀到了这里?

我等应该怎么办?

洪承畴一一分析着,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有狡猾奸诈的敌人,让陛下心中感到了一丝压力,故而才由此担忧。

然后....

“彦演呐,这个问题很难吗?”

朱由检突如其来的声音,当即打断了他的沉思。

洪承畴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告罪道:“还望陛下恕罪,一时间未能想出对策,还望陛下能多给臣一些时间思考,也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朱由检听完洪承畴如此说道后,沉默了片刻。

过来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洪承畴,朕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那时的你还在刑部任员外郎”

洪承畴闻言一惊,再拱手道:“臣惶恐万分”

“不必多礼”

朱由检伸手将其扶起,轻声问道:“知道朕是如何看待你的吗?”

“臣不知”

“那朕就简单说说吧”

朱由检用着温和的声音,缓缓述说道:“你洪承畴素有大才,从小就有人对你评价过,家驹千里,国石万钧”

“当初才二十出头的你连捷登科,赐进士出身,接下来便进入了刑部”

“后来擢升浙江提学佥事,以才高识士,所选人才皆俊奇,为朝廷所器重,不久后升迁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再后陕西灾事频发,便升你为陕西督粮参政”

“以上这些,朕都没说错吧”

洪承畴当即回答道:“陛下之言,以上皆是臣亲身经历”

此时他的心中被一个又一个困惑所包裹,实在是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但洪承畴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经入陛下圣眼了,马上就能受到重用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得经受住陛下的问话和考验。

朱由检微笑着说道:“以上无一不说明是洪承畴是大才,你无党无派能走到今日地步实属不易,将来或许还会是我大明的柱国之臣”

“只是...”

朱由检说着语气一转,叹声说道:“只是你的心思太多了呀”

洪承畴闻言一愣,连忙问道:“臣无能,实乃不明陛下圣意”

“刚才朕只是随口问了你一个问题,但你却想着朕问此问题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深意,故而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问题也值得你思索许久”

“臣...”

洪承畴顿时脸色大变,不知该如何回答。

心中顿时突然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洪承畴,朕再问你”

朱由检又问道:“若是有一天敌人的铁骑突然杀到了这里,我等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臣愿持刀披甲、上马应战,将所有敌人都斩于马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次洪承畴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回答道。

朱由检笑了,轻声赞扬道:“这就对了嘛,不管计划对不对,总要有一个章程不是?”

“一直犹犹豫豫的成何体统,很多事情可没有那么多让我们考虑的时间,这样会让我们延误很多战机的”

“陛下教训的是,臣明白了”

洪承畴忽然有些明白陛下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这一刻,他感觉到陛下对他洪承畴的了解,胜过世间任何人。

他深深明白自身的性情缺陷,这个缺陷就是顾虑太多。

做事三思而后行已经深深映在了他的脑子里,当初在刑部是这样,后来在布政司在陕西也是这样。

既要远离阉党,也不靠近东林党,就是担心日后会遭到胜利一方的清算。

或许这样的谨慎态度让他一直都处于安全状态,但洪承畴本人却清醒的知道,他也因此而错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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