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华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司马仲达,我劝你最好认清楚现实。眼下这个局势,最多三五年曹操一定会把那个小皇帝赶下台自己当皇帝,只要你辅佐得力,曹丕成为太子,再成为将来的皇帝都十拿九稳。但如果是你被什么君臣相交的鬼话蛊惑,到时候就算你在他登基之日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也迟早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臣主之间,非兄弟之亲。劫杀之功,制万乘而享大利,则群臣孰非阳虎?韩非你读的比我还熟,你固不可如像阳虎那么愚蠢,但绝不可忘了君臣之间,利字为上。将来……”

“不会。”司马懿将茶杯扣到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懿记性很好,不劳夫人提醒。将来,无论是谁,胆敢与懿为敌,懿都会夷其三族,绝不手软。”

张春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司马懿阴沉的脸色,只能不甘的把话咽下去。心中暗道你今日与我说的斩钉截铁,可别等一转头遇见了曹丕,又什么都忘了才好。却又不由轻叹口气,想起之前郭嘉与她说的话:

“算计人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局做浅了徒劳无功,局做深了作茧自缚的比比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春华你若不愿再为嘉监视司马家,嘉也不逼你。有些事,嘉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或许结果会更让人惊喜,也说不定呢。”

现在看到司马懿的动摇,她总算明白郭嘉说的惊喜是什么了。只可惜,这个发展只于曹氏有益,于她只觉得有惊无喜。

这时,有仆人在门外禀报,有客人来访。

“仲达,大白天的你把门窗关得这么紧做什么呢?”

来客是曹丕的心腹吴质吴季重,因才学为曹操赏识。此次南下,曹丕在邺城的一应事物,都是他代为处理的。同为曹丕的幕僚,他与司马懿也算相熟,但区别就在于,在司马懿看来他与吴质的熟悉无非是比点头之交高了一点,而吴质却已把司马懿当作了可以互相打趣的好友。他推门走进来,见张春华也坐在屋中,一怔,随即又笑道:

“原是春华夫人在这里啊,怪不得大白天的关门……质是不是打搅你们了?那质一会儿再来。”

“哎,”张春华叫住吴质,她暂时可极其不想和脑子不清醒的司马懿再谈下去,“季重别打趣仲达了。能劳烦你跑一趟,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坐下快说吧。”

“夫人让质留,那质也不敢不留了。”吴质也不是真的要走,又玩笑了句,便走回了屋中。他将袖中之物放到了司马懿的案上,“质代二公子来送件东西。”

吴质放到案上的是半块昆山玉。之所以说是半块,是因为玉一般都会做成玉环或者玉玦,而案上的此物却只是环型的一半,两端一边被制成了龙首的模样,司马懿拿起细看,发现另一边则做有暗槽,似乎是用来将两块半环拼成一块玉玦的。

玦与决同音,故送人玉饰若是送玦,便是一刀两断之意。

曹丕让吴质特意来一趟,就为了送给他半块玉玦?

可明明两个时辰前,曹丕还在兴致勃勃地与他说着待闲暇之时去何处狩猎。他哪里又惹到曹丕了?

看司马懿满脸不解,吴质忍着笑,提醒道:“仲达别只看那个,还有张帛笺呢。”

司马懿依言又将帛笺展开。笺上也不过只有两句灵均的辞: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这不是二公子写的。”曹丕的字虽不及曹操的豪迈,但风骨亦存。这帛上的字,和柔娟秀,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

“质本想卖个关子,却没料到仲达眼力这么好。若是二公子知道,心情定能好些。”慢悠悠的将张春华为他斟来的茶喝尽,吴质才终于正经了神色,说出来意:

“这是甄夫人写的,放在二公子的书案上。二公子命仲达即刻去见他,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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