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语焉不详,但方教主老司机,焉能听不出来,闻言不由心道,那个叫杨逍的怕是看上你了罢!生出歹意甚么意思,难不成要掳人?

瞧他生得姿容堂堂,气质不凡,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方天至寻思了一下,方才他与杨逍对掌时,只用了六七分力,盖因江上唱和甚是相得,两人又萍水相逢,别无冤仇,手下便留了情。但他估计,杨逍也许也没有用上全力,二人武功大概还在伯仲之间。杨逍这手死缠烂打固然令人无语,但与纪晓芙相似,方天至也觉得他毕竟江湖高手,总不至于脸都不要了,在峨嵋山下等个几天不见人,估计也就离开了。是以听闻纪晓芙的安排,方天至只点了点头,但想想又客气道:“若是需要,贫僧也可送纪女侠一程。”

纪晓芙莞尔道:“多谢你,不过不用了。到了乐山后,我在城中做下记号,师门姐妹如有在附近的,自会前来汇合。届时人多势众,量他也不敢放肆。”

方天至知她是为了维护门派体面,毕竟峨眉派的亲传弟子,被坏人一吓,求个和尚把自己送到山脚下,好说不好听。又觉得她说的法子也有道理,便不强求,只好奇道:“不知峨眉派通传消息的记号甚么样子?”

这不算甚么秘密,纪晓芙见他感兴趣,便使剑在船壁上刻下一个来给他看。两人又复闲聊几句,天色愈发暗淡起来,江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雾,风来一吹,兀自翻滚不休。方天至将船头的油灯点着,就着一豆灯火与纪晓芙二人吃了些干粮。再行几里水路,方天至将船靠在浅滩上,放灵峰去觅食,它跳下岸钻进林子里溜达了一圈,不多时就跑了回来,想是今日早些时候在翠屏山里大吃了一顿,不怎样饿。

及至夜中,两人分头在船头船尾打坐,中间夹着一虎,就这样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下晌,青衣江愈发宽缓,不多时两岸青山远去,左右乍逢两道滔滔大江,与青衣江奔涌相会,目之所及全化作一片碧水青天。复行片刻,只见一道雄峰绵延江上,碧树千层,红岩迭叠,高处断崖之上,掩映着红墙碧瓦数间,仿佛一座寺庙。

江水奔腾撞击山下,又复回流,使得离山愈近,水势反又湍急起来,那小舟行在滚滚碧江之上,渺小如一片落叶般,而方天至执着船篙,时不时左划一下,右撑一下,竟使小舟颇为平稳,飘飘然绕山而行。那山极大,船在水上漂行甚快,接天连日的青影也只缓缓绕退,许久后才退过半座。山那另一半于江面上微微凹陷,船行山转,一座万丈大佛的侧影渐渐显露出来。

那佛像摩崖而刻,山有多高,佛就有多高。大佛安详闭目,泰然垂脚而坐,仿佛能令惊流温顺,险涛征服。人在江上,如若蝼蚁,仰头极目而望,只见一轮晖晖明日照耀当头,洒落万丈光芒,仿佛就是它身后佛轮。

方天至与纪晓芙并肩立在船中,一齐望佛,神情肃穆的合手一礼。礼罢,方天至再细看佛身,只见大佛左右勾连栈道,佛头顶上有一间楼阁,仿佛是防风吹雨淋,侵蚀佛像而建。但如今阁顶旧损颇多,显然是年久失修。

乐山已至,嘉州城就在左近。方天至绕过大佛,寻岸停泊,将纪晓芙放下岸去。

纪晓芙人在江边,不做姿态,自成婀娜,悄然间引来目光无数。她抬手挽住风吹的发丝,与方天至话别,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问:“……多谢相送,你接下来要往哪去?”

方天至想了想,答她:“我欲在嘉州停留些许时日,适才见佛上楼阁凋敝,左右无事,便想将它修一修。”

纪晓芙微微睁大眼睛,讶然道:“这要补多久才行?你一个人?”

方天至不由一笑,说:“我只将那阁顶破漏处补上一补,免得风雨侵损佛像罢了。若要将这楼阁重建,不知要花上多少钱,贫僧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

纪晓芙默默凝注着他,一双清目倒影水波,竟不知水更澈,还是那目光更澈。

方天至望她片刻,仿佛间觉得日光刺目,她眉间那一点朱砂艳极灼人。而她则终于开口说:“我也要在嘉州停留几日,等同门汇合。峨嵋与少林同为佛门,小女子也该为佛祖尽一份心意。”

方天至闻言默默回过神,笑道:“如此也好,纪女侠有心了。”

明知道你徒弟生就一副花容月貌,还要他敲别人家的门,白吃别人家的饭。

你这是在逼人犯错误啊师父!

方天至忍住肚饿,走过这间山庙,往人烟繁华处去。

作者有话要说:  福多孕多,牛逼不。还没算闺女呢。[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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