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正面的江湖个人形象一个好和尚十分重要。
方天至沉思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包装从娃娃抓起。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到晚间便哭闹不休,持续数日不止。
方家是登封府的一方富户,小少爷的不妙近况自然在深宅大院里激起一阵风波,名医不知请了多少位,都不曾治好。眼见小儿子的奄奄之态,方夫人不由得想到鬼神之说,因着地利之便,急忙往近在咫尺的嵩山少林寺封了一大笔香油钱,求一位高僧来家中为儿子相看。
奇事就这么发生了。
少林寺的高僧是正午时分到的方家,刚踏进小少爷的睡房,才睡着不久的方小少爷就在摇床里睁开了眼睛,见到光头的生人也不害怕,反而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
方天至虽然没有半点武功,但他并没睡着。听着奶嬷们闲嚼牙漏出来的话,他知道今天有“高僧”要过来,整天都强打精神,就等他来呢。刚听着房门动静,睁眼一瞧是个身披赤褐袈/裟的老和尚,又见他生得眉发灰黑,红光满面,目中宝光莹莹,登时先欢喜起来。
方天至是识货的,他钓来的这个和尚武功可以。
但是方夫人和方家的下人并不知道这些,方夫人见他这样,登时抚着胸口念了句阿弥陀佛,心中更是认定儿子被鬼神扰动了,须有得道高僧的佛光庇佑才能平乐安宁,她想到这里,又转而满怀期冀的望向少林寺的老和尚:“空明大师,我儿究竟如何?”
空明大师心中的惊奇也不少于方夫人。他仔细端详摇床中的婴孩,又伸手在他手脚、头颈、脊腹上轻轻按摸几回,惹得婴孩又握拳笑起来。空明来时听说,方家已延医问药多次,并未诊出异样来,自知医术并非超群,便按江湖上的路子,检看这孩儿的筋骨脏腑是否有所损碍。这一番查看,病损半点没发现,反倒摸出这孩子根骨上佳,是棵难得的好苗子。再一瞧这男婴生得粉雕玉琢、宝爱非常,又更添几分喜欢。
空明望着他微微笑了下,回首向方夫人道了一声佛号,才说:“贫僧方才验看,令郎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至于为何夜间哭闹不休,贫僧也闹不明白。”
方家本不是为了叫和尚来做大夫的活儿,而是为了请高僧作法,震慑鬼怪的。按说这种事情,少林寺惯有专门的司堂经办,但因缘巧遇之下,被空明撞见了。他对求符驱鬼之事有所耳闻,却不相信,平时也就罢了,听到是个未满周岁的婴孩,便起了恻隐之心,心道也许是寻常医药力有未逮的伤损,若是耽误了时机,那孩儿说不定便有不幸,不如他前去查看一番,或可以内力救治,这才有此一遭。
空明在少林寺辈分既高,乃是达摩院首座,一句高僧当得,但到底武僧出身,业务不对口,应付对答这种事不怎么上道。
方夫人听空明这样说,又宽慰又焦虑,心下担心今晚小儿子仍哭闹不休。思来想去,便商量说:“大师可否在寒舍稍留一日,犬子夜间常啼哭不止,民妇实在心忧,不知如何是好。今日犬子与大师一见便不哭闹,或许今夜就好转了。”
空明本着慈悲心而来,便应下了。
而当晚,方天至酣睡甚甜,整宿也不曾醒来啼哭。方家大喜过望,心道不愧是得道高僧,也不作法,也不放符,只坐镇府中便能镇压邪祟,对空明更是执礼甚恭,还往少林寺又捐了一笔大的。经此一事,空明也感到奇异欣然,自回山上去了。
但好景不长,空明人一离去,方天至便又睡不好了,仍是夜夜啼哭不休,不论作法贴符都不管用,可方家又不能从哪淘换一个高僧来天天在家住着,真把方员外急得焦头烂额,只好又往少林寺上求助。空明听闻,便将此事同主持方丈师兄空闻说了,言下颇有将方天至收作弟子之意。空闻也乐见师弟觅得佳徒,二人商量一番,与方家说,此子或与我佛有缘,若双亲同意,不妨寄养在少林寺中。
方天至是方员外的老来子,听说儿子要送给少林寺当和尚,自然十分不舍。空明便亲自来见他,商量说方天至先只在寺中做沙弥,不受具足戒,长成后若无意佛门,可以还俗回家去。
方员外左右为难,然而家中幺子晚上睡不着觉却是迫在眉睫,最后只好愁眉苦脸的答应了。夜里方夫人抱着孩儿心肝肉也似的哭了一通,收拾了两大车的东西,第二日一大早便叫人送去了少林寺。到了中午,两大车东西被原样送回,儿子却已留在了少室山上。
方天至就这样如愿以偿的在襁褓之年混进了少林寺。
美滋滋!
这一日傍晚,方天至负着树干往佛阁赶时,恰巧碰上凌云寺的方丈主持,便被请到禅房叙话,就大佛佛阁修缮的事情谈了半晌,又论了几句佛理。如此耽搁许久,方丈本要留饭,但方天至怕纪晓芙苦等,便据实以告,推辞离开。此时天色已暗,他赶到佛阁时,栈道上已没了人影,方天至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来,心想或许她等太久,已走了,便没计较,又厚着脸皮去凌云寺里混了顿饭吃。
然而第二日晌午时,方天至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纪晓芙仍是没来。他颇有些疑虑,心想也许她遇到同门耽搁了,本打算再自往寺里去吃饭,但事到临头,脚下又停住。
他隐隐又浮出一个念头,又也许,她碰到杨逍了。
在檐头站住片刻,方天至反复思量,终究调转方向,飞身下到栈道去,欲往嘉州府去看看。他这几日与纪晓芙闲聊,已得知她住处。入了城中,往她歇脚的客栈一问,那伙计却说她昨日下午出门不久就又回来,拎着包袱退了房。
方天至觉得不对,问:“她身边可跟着甚么人?”
伙计答:“并未有人跟着进来。”这时又有客来,那伙计舍了他去迎人,方天至欲上楼去看,柜台边的掌柜立时于百忙之中抬过头来,朝他道:“客人要上楼去?要住店么?”
方天至从袖里摸出几个铜钱与他,客气答:“我上楼去瞧一眼,待会儿便下来。”他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楼梯口,几步上去二层,找到纪晓芙入住的房间,听里头没有人响,便推门一看。
这屋子已被重新收拾了,里头什么痕迹也无。方天至瞧了一圈,眼光飘过半敞的窗扉,仿佛见一角紫影飘过,便立刻扑到窗边,垂头朝外一望,只见客栈外头木墙缝隙里,被人牢牢夹了一缕淡紫的纱绢,方天至捞起在手,想到金环镖局那日纪晓芙装束,猜这是她自衣裳上撕下来的。她悄悄走了,又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留下标记,恐怕是出了事。
方天至思及于此,不再耽搁,直接从窗边跳下楼去,往城门方向飞赶而去。他往来城中,把四个城门周遭了仔细看了个遍,终于在南门附近的隐蔽墙影里,瞧见了峨眉派的标记。
那标记不是用剑刻的,而是用胭脂画上去的,除了峨眉派的标记,还小小写了个“马”字。方天至将胭脂蹭了一点在手边,稍微闻了闻,识出是纪晓芙身上的气味,可见她剑都没有了,或只有偷偷用胭脂作记号,才能不被人察觉。
方天至心中一沉,若是杨逍将她劫走,两人骑马赶路,这一天半功夫,也不知赶到哪里去了,他轻功再好,也经不住和马匹比长途脚力,便一边赶回城中买马,一边猜测杨逍想法。
首要一条,杨逍早些时候,是在川西与纪晓芙相遇的,后来又不许她东下,如今又从嘉州城南门离开,那么两人或许往西南方向去了。
再者,青衣江畔乍一相见,方天至便瞧出杨逍是个性情极为高傲的人。他自恃武功超群,也不惧纪晓芙往峨嵋逃跑,缀在她身后一个月有余,起初或是以为凭他才情品貌,当要纪晓芙心甘情愿与他离开才是,后续没了耐心,复又起了捉人的想法。
纪晓芙前几日,每天往乐山与他送饭,杨逍若是早已发现她的踪迹,见此情景,就算不当场现身与他相见,也必不能忍这好几日,无来由的昨日骤然发难。那么他也许在峨嵋山下等了几日,不见纪晓芙,便猜她顺流而下,是以自峨嵋改道,一路往嘉州来寻人,昨日正巧遇见了纪晓芙,便威胁她与自己走。
若是这样,方天至想,杨逍也许不知道自己也在附近。他自恃川中无人能敌,又携着心仪的美人,想来不会急于奔命,抄小路,宿荒岭。纵然他有意如此,纪晓芙既已留下记号,盼人来救,也会想方设法说服杨逍,二人如无意外,应当会沿官道走城池,舒舒服服的赶路。
如他所料都不出错,追人一事虽然前路渺茫,但或许也有一二机会。
方天至思及于此,买了马后,先问马商此去西南最近的城镇是哪个,又在圣僧系统】里挑出技能13146.追踪】,花了800点积分升到了s级,这才纵马西驰,一路顺官道追去。此去西南,最近的城池恰巧只有一个,名叫马峨县。方天至快马加鞭,一路追山赶水,于官道上奔驰,约莫行出百八十里路,也只赶超了许多往来客商,并几个行脚的武林人士。
此时天色昏沉,打远山外渐渐压来几层翻滚黑云,时不时将太阳遮住又复散开,眼见就有一场倾盆大雨要来。追踪技能】加持之下,方天至策马飞奔,却眼观六路,忽而在前方草丛边儿上瞧见一点灿色,他两足猛踏马镫,整个人凌空而起,又于马背上轻轻一点,朝侧前方直飞而出,掠过那草丛之际探臂一拾,又复加急纵掠几步,重新飞回兀自奔驰的马匹上坐定。
此时再看手上,却是一枚两头尖尖系紫绳的峨嵋钉。
方天至将这枚峨嵋钉揣在袖中,又复拍马快行。及至黄昏之时,他已在路上捡了三枚峨嵋钉,而闷雷声中,暴雨也终究漫天覆落下来。日光隐没不见,豆大的雨珠在红土大道上砸落,马匹践踏下,泥浆四下飞溅。白茫茫一片雨帘中,方天至又赶过几十里路,终于远远瞧见了马峨县的城郭。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看大家的脑洞,但是我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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