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后勤服务队,维修工休息室。

阎世堂作为轧钢厂唯二的八级钳工,易中海的死对头,被认为是最具调查意义的对象。

面对冶金部下来的政保公安,阎世堂傲气之色不改:

“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才想起来抓易中海。这要是再晚些年,跟他有恩怨的人都要死光了,到时候你可别怪这些人的子女不拥护你们的道路。”

“我跟他不对付?我就是看不惯他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劲儿,我还看不惯厂里这帮凡人,不仅看不透他的虚伪,还把他抬得高高的。最后落个‘他人品好,我人缘差’。哼,反正老子谁也不求,他们愿意被卖还数钱,我可管不着?”

阎世堂一上来就开了群体嘲讽,两位公安却非常高兴。这种心直口快的刀子嘴,是他们最愿意面对的询问对象:只要引诱他不停吐槽,就有源源不断的有效信息出现。而且真实性非常高。

经过一番聊天式的的询问,终于从阎世堂处得到最直接的证言。

易中海和阎世堂同是旧社会就给楼老板的钢厂扛活的工人,技术都非常高超,性格却大相径庭。

易中海是钢厂伙计们眼中公认的大哥,处事公允,待人和善。伙计们每有纠纷,都喜欢让易中海充作中人,臧否对错。

而阎世堂则是个非常纯粹的技术工人,一门心思钻研技术。不仅如此,还把工作中的习性代入了生活中,对别人的行为,有看不过眼的,就想像锉掉余量一样,不分场合和时间地批评指出。伙计们对他高超的技术不能不服,因为很多连易中海都干不来的活儿,只有阎世堂能拿下。但对于他的人品,则纷纷大摇其头。

阎世堂的臭脾气,甚至连他自己的徒弟,都少有念他好的。同为一流钳工,他的存在,更加衬托出易中海的好人品了。

如果是承平时期,易中海靠着高情商,窃居钢厂第一钳工的位置,全方面压制阎世堂并不难。

可是近代以来,京里的时局变化实在太快,隔几年就要换一茬大旗。而新来的,往往对自己维持长时间的统治没有信心,下意识就选择使用粗暴的治理模式。

娄记钢厂的伙计们,被北洋军押着造过枪,被RB人押着镗过炮,被青白军押着修过军车。

易中海善于经营舆论,如果真给自己打造出第一钳工的人设,那他就会成为被逼最甚的那个,要是手上的活不能让太君或者老总满意,可是会掉脑袋的。

因此,易中海总是在技术上以仅次于阎世堂自居,每逢官府有疑难任务找上来,他就发动舆论,把“第一钳工”阎世堂奉献出去赌命。

阎世堂对此毫无办法。

明明自己是“第一钳工”,可为什么在工人群体中,自己说话却不顶事呢?

30、40年代,隔几年就会有一波逃荒潮涌入北平。经过残酷的筛选,能够进入城内的,都是难民中的精英。娄家也会趁机从中挑选心灵手巧的,招收为自家的伙计。

从残酷淘汰剩下的精英里优中选优,招收进来的学徒素质自然都是相当高的,稍微学一学,就上手极快。再加上急于报答娄家收留的恩情,忠心耿耿,很容易就要得到东家信重,从而威胁到易中海的地位。

易中海非常善于运用封建礼教的工具,合法地打掉这些威胁。

天地君亲师。

乱世之中,皇权缺位,对于难民出身的天才工匠而言,娄家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君”,可惜这种“君”并不是完全体,无法和排在后面的“师”相抗衡。

每当有优秀徒弟被东家或者掌柜看中,准备委以重任时,只要徒弟有绕过师父易忠海直接跟上级对话的企图,就会被易中海以退为进地“碰瓷”倒地,陷于徒弟于不义的境地。

有的徒弟被道德大棒敲打之后,会投靠阎世堂。奈何阎世堂双商太低,脾气还臭,根本没有成事的可能。落单徒弟只好向阎世堂倾倒一番苦水,加深他对易中海的怨恨,然后黯然离开钢厂。

易中海这边,出头鸟被打掉,其余的徒弟一方面被震慑,另一方面又被封建道德洗脑,跟剥削自己的师父共情,锐气丧尽,再也威胁不到易中海了。

甚至,易中海娶妻这件事,都是为了做局镇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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