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既登大位,身系宗庙家国,当此国事艰难之际,怎可自颓?桓氏虽强,然已老矣,伐燕之役,威名大损,一时之间,绝不敢妄动!且朝中忠义之士不少,皇叔亦可深加倚重,用以抵抗桓温!或可保全家国!”褚蒜子正色道。

她毕竟两度临朝,扶立四帝,对朝廷里的事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在她看来,如果桓温伐燕大胜而还,那不论是谁,都难以保住晋祚。

可偏偏桓温败了,还是大败亏输,引得国中怨声载道,名望顿失。

在这种时候,桓温如果还非要取晋室而代之,那必然会使得江东大乱,大起刀兵。

而即便退一步说,若是在燕国未灭之时,桓温就解决了豫州反叛,成功将整个朝廷的兵权都握在了手里,再做出篡位的举动,或许还能在做好防御的前提下抽出手平乱。

可是偏偏燕国又被苻秦不费吹灰之力给灭了,桓温即便野心再膨胀,在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再做如此冒险。

正是这两个偏偏,恰好救了已经摇摇欲坠的晋室。

这是天数!

既然天数在我,自然不能不把握住!

褚太后的意思,司马昱一听就明白了,他正色道:“太后所言,昱谨记于心。”

褚太后又道:“若皇叔自励,晋祚无忧,未亡人不愿为国事所烦,但愿余生可常伴佛祖。”

虽然说整个废立过程,她都没有出场,但桓温所宣读的诏书,却全是以她的名义所写。

她这么说,其目的也是为了让司马昱放心。

“太后之愿,昱必竭力以成。”司马昱正色道。

对于这位侄儿媳妇,他其实是心存敬畏的,不过敬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毕竟褚蒜子从二十岁开始,就为晋室天下尽心操劳,到如今已然二十余年了。

家国事重,朝政繁琐,这二十几年里,褚蒜子真正享乐得日子,着实没有几年。

如今褚蒜子甘愿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不问朝廷之事,司马昱自然要完成她这个愿望。

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担得起晋室的江山。

……

是夜,夜空忽晴,明月当空,繁星满天。

中堂之内,桓温正拿着一封信,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报大司马,新蔡王到了。”

一名士兵站在门口,高声朝门内禀报。

“请他进来。”

桓温回应一声,将手里的信随意地仍在桌案之上,斜倚在坐榻之上,等着新蔡王司马晃进门。

中堂之内,虽然点着几十根蜡烛,还放着几个炭火盆,但还是显得有些昏暗。

加上穿堂微风掠过,烛火闪烁,灯影虚晃,颇有些阴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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