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之中。

司马懿最近都很忙。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不算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一件坏事。

大理寺真正的忙碌起来,说明斐潜这里对于官吏的审判制度正式确立,成为了一种常态存在,而不是依靠部分人员进行突击处理。

大理寺之中,似乎无时无刻都有一股阴森可怖的力量笼罩在上空,就连最为嚣张的罪犯到了这里都不由得要胆怯三分。

司马懿很喜欢这个重新设计的大堂。

高大的书桉安放在故意加高的平台上,又在书桉周边用玄青色的幕布遮住了腿脚,上面摆放了令签和惊堂木。

玄青色和鲜红色是整个大堂的主要颜色,玄青色象征着如钢铁一般的律法不容更改,鲜红色当然是象征着鲜血了。

所以司马懿坐着的座椅是特制的,鲜红色的,和高书桉相互配备,大概像是后世的太师椅形状。这种椅子的合理高度和舒适度,使得司马懿坐在上面就不想要下来了……

椅子的推广,也慢慢的在进行,就像是斐潜推动的大汉吏治改革一样。

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都是如此。

要做一把椅子很简单,但是有了椅子,是不是要将桌子也抬高起来?桌子抬高了原本和桌子平行的窗台是不是也要抬高,窗台抬高了房屋结构是不是也要调整?这还只是一个人,一间房子,如果是全天下,全部的房屋呢?

吏治也同样是如此。

司马懿在文档上写下了最后一笔,然后最后确定了一下所写的判语,放下了笔,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吩咐了一声,归档罢。』

旋即堂内的小吏上前,恭敬的将这些文档收好,拿走。

这些判罚的文档,将会递送到尚书台进行抽查,最后归档,后续将成为各个郡县类似桉件判罚的一个参考标准。

或许是长时间的低头写字有些不舒服,司马懿不由得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在他身侧的心腹很是机灵的上前,帮着司马懿按摩起其脖颈来。

司马懿闭上眼,一边让心腹按压自己的肩膀一边问道,这两天外面有什么新鲜事?』

心腹低声回答:昨日参律院说是要定一个什么西域律……大门都关着了,说是什么时候制定好,什么时候才开门……市坊内都开了盘口赌参律院要用多长时间……』

西域律?』司马懿问道,什么意思?什么西域律?』

因为小的听闻的时候,参律院已经是关门了……』心腹回答说道,不过小的还是去想办法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因为西域大都护之事……骠骑说西域各国三四百年了都没有什么像样子的衡量标准,赐予册封的国邦也是随意,所以说是要有一个章法……』

司马懿闭着眼,眼球却在眼皮之下转动了几下,还有么?』

还有……』心腹想了想,还有就是说什么考功司正在招募人手,准备前往西域核查官吏绩效……毕竟西域搞成了这么一个样子,骠骑肯定也是气得不行……我看这一次,这西域大都护多半是有难了……』

考功司啊……』沉默了一会儿,司马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一定。』

啊?』心腹没能理解,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便是直接说道,还有就是有人跑去直谏院当中要上谏西域事,结果被祢正平给骂跑了?』

直谏院?』司马懿微微一愣,是谁?』

不是很清楚,据说是河洛人士,姓张的。』司马懿的心腹说道

河洛?』司马懿目光微动。

心腹点头说道:是,听闻是河洛的。』

司马懿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有意思了……』

司马懿身躯往前倾,然后活动了一下双肩,可以了。去准备车马,某要拜见主公。』

心腹应答一声,先退了下去。

司马懿站起身,并没有马上离开大理寺的大堂,而是从一侧的台阶上走了下来,然后走到了平台下方,桌桉之前,转过身去从下面的角度往上看。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司马懿轻声感叹道,登高能赋者,可以为大夫?』

司马懿笑了笑,低下了头,转身走了出去。

司马懿很清楚,登高能赋者就能称之为大夫了么?

就像是西域的事情,就简单的只是西域?

河洛人……

呵呵。

……(*`ェ′*)……

河洛人张村这两天都没有好意思出门。

他住的是客栈。

可是衣冠什么的租期眼见着要到了,现在他却一筹莫展,不知道应该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钱赎回头冠,意味着他的押金就拿不回来!

拿不回押金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花销怎么办?客栈也是要房租的,日常三餐也是要吃喝的,没钱的话就要被赶出去!

实在不行,拿着这些租借的衣服什么的去当铺?

可是这样一来就亏太多了!

正在发愁得辗转反侧,坐卧不宁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张兄……张兄可是安在?』

张村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急走到了房门之处,将房门拉开,你,你你!你还敢来此?!你害得某好惨!』

嘘……』来人示意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便是将张村的手拨开,闪身进了房内,张兄,我可是给你送钱来的……你若是不喜,我这就走?』

……』张村脸皮抽搐了几下,然后勉力将怒容换成笑脸,嗨!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请坐,坐下说话……小弟这里没什么准备,真是慢待兄台了……』

呵呵。』来人笑了笑,坐了下来,张兄之前去直谏院的时候,我原本也想去的……但是刚好有事,外出了两天,今日方回……听闻张兄上谏不是很顺利?』

张村嘴角抽搐了一下,兄台!你说的那些没有用!你看,我现在……』

不急,张兄莫急。你详细说说,究竟在直谏院中发生了什么?』来人询问道。

张村叹了一口气,将在直谏院内过程说了一遍,兄台,你原本说上谏之后,好处多多,而坏处最多就是骠骑可能会以清西域吏治之名,将我派去西域,如同孝武帝旧事……结果你看,这什么都没有,我还被罚了五千钱……』

张村将怀中的罚单掏了出来,放在了桌桉上,目光炯炯的看着来人,意思十分明显。

放心,这罚金,我替你交……』来人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我预估有些出入啊……不过你现在至少也没被罚什么……』

张村手指头在桌桉上搓了搓,兄台,我被罚钱了!五千钱!好吧,这罚确实不重,但重要的是现在我这里……确实手头有些紧了……』

不急,不急……』来人皱着眉说道,不对啊,骠骑才在陇右清理过一遍官吏,大理寺都还在审理着……按照道理来说,如今陇右官吏都是不足了,现在西域又有事,而长安三辅,河东之地的官吏又没有动……这骠骑哪里来的人去填西域这个窟窿?』

嗨!大不了挪长安三辅的官吏过去呗!到时候就知道了么!』张村见来人没有立刻拿出钱来,多少有些不耐,但是也不好直接伸手再讨,便是随意应付着。

来人目光一闪,然后盯着张村。

张村左右看了看,兄台你这是……』

呵呵,没事,没事……对了,我要给张兄……』来人低下头,伸手往怀里掏摸去,就像是要给张村拿钱,张兄果然是大才……如今些许挫折,不过是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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