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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愉摸了摸下巴,“要么就是尊敬的克瑞特陛下被绿了,谁让他有个姓宫的皇后呢,他又欠宫家好几条人命,初期皇室虽然在民众眼里有分量,世家却不怎么在乎,所以被绿一下也是为了维持帝国的稳定嘛。”
“要么克瑞特没被绿,他之后某个倒霉的直系皇族被绿了也说不定。”
白镜闻言,揉了揉鼻梁,满脑子只剩下“绿”,似乎整个皇族身上的金光都绿起来了。
“看来你不喜欢克瑞特。”
施愉挑眉,“难道你喜欢?”
白镜沉默,“曾经,是喜欢的。”
施愉表情微妙起来,“所以前世如你,还是能喜欢人的啊。”
白镜坦诚道:“虽然与情爱无关,是一种对理想的倾慕。”
施愉笑了笑,“嗯,有道理,至少你在这个命运之子的生命里,扮演的就是送双眼睛的npc角色嘛。”
白镜看着她,“你不能因为我能喜欢人,就讽刺我。”
施愉难得被噎住,她突然感受到两人同源的微妙感了,就是对方能够略过她的伪装,直击内核。
“爱吗,真嫉妒啊,”施愉叹了口气,“你是能爱人的。”
白镜看她,“因为我对他有期待,他好像可以打破一切束缚,什么都可以。”
“错误的,罪恶的,禁锢的。”
“这个世界爱他,给予他足够的权力。”
“我看到他的瞬间,看到了未来,他不受命运的限制。”
“真好啊。”
白镜平静的脸上,一瞬间闪过近乎狂热的光,“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我想要被他承认。”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和他一起的话,就一定能改变无色目和有色目完全不平等的现实。”
“可那是不可能的,”施愉对前世的自己说道,“从你把无色目改造成异能者开始,就已经选择了未来。”
她冷酷无情道:“你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所以你不接受任何妥协。可是你的克瑞特陛下并不是,他是个政客,也是个现实主义者。”
“听着,白镜,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固执,人们大多时候都是识时务的,利己是本能,妥协是常态。”
“你说的命运之子,”施愉耸了耸肩,“用我的理解来说,克瑞特应该就是所谓的‘主角’,但你看,现在通俗小说都已经不流行舍身取义拯救世界的圣人主角了,他这种不回头看自己的弱小,迅速投向强者的阵营,才是恰当的选择。”
白镜的眼神黯淡下来了,“是我贪求了。”
“我希望被理解,被赞同,即便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有所贪心。”
可是从走这条路开始,她就该明白,这只是奢望。
“的确是奢望,不过也没那么糟糕,”施愉挑眉,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来。
“想知道帝国史怎么记载你的吗?”
白镜:“……”光是看这诡异的笑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施愉假模假样咳嗽了一声,说道:“根据帝国史记载,伟大的圣术者白镜发现了血异石的雏形,并进行了罪恶的人体研究,以至于与当年的克瑞特陛下发生分歧,最终失去帝皇之师的位置,而白镜此时已经沉迷研究血异石,甚至将这项没有完成的技术交给了来自帝国旁边的伊南城邦中名为安赫的无色目男子。”
“白镜在以叛国罪被逮捕之际,杀死三名宫家正金目,最终死于当时的宫家主师手下。而宽容的克瑞特陛下并未因为白镜的罪孽而苛刻她的旁系学生们,甚至赐予其中一名学生白姓,令其延续白镜的光荣。”
白镜点了点头,听到这里,她尚且平静。
可施愉话头一转,画风突然奇怪起来,“帝国人——特别是尊敬的皇帝陛下向来不承认安赫是白镜的学生,但安赫在逃离帝国回到伊南城邦之后,以正银目的力量创建了赫赫有名的镜之佣兵团,推翻了伊南城邦,建立了安赫公国。可安赫却没有成为统治者,而是挂了一个‘最强的圣术者唯一的关门弟子’的名义搞血异石研究。”
当年比较帝国和联邦这一段的历史时,施愉看双方的文献都觉得分外有趣。
联邦官方坚定伟大的安赫总统是白镜圣术者的嫡传】关门弟子,继承了她的意志,至于克瑞特?半路改老师的学生算个屁的学生。
帝国皇室则坚持白镜圣术者的嫡传弟子只有】尊贵的克瑞特陛下,至于安赫?听说白圣术者会痴迷血异石,就是因为他进的谗言,最后还逃离帝国了,这种懦夫,哪里能算第一圣术者的学生!
搞得联邦第一任总统和帝国开国皇帝像两个争宠的小孩一样,纷纷指责对方是冒牌货。
白镜以手覆面,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赫那孩子,居然还真的把她的技术研究下去了……明明是个一思考就想睡觉的傻瓜啊。
可还没等白镜感动完,施愉就慢悠悠放起了雷。
“帝国史记载,安赫为了获得完全的血异石,在安赫公国大肆施行人体实验,并且声称,血异石能够激发无色目的异能,不少人相信了这个谣言,所以当最终完全体的血异石被研究出来时,却导致公国有色目阶级沉迷血异石来提升异能,无数人为了获得血异石相互残杀,最终,异能大规模失控,安赫公国秩序崩溃,甚至蔓延至帝国,被后世称之为‘血灾’。”
白镜发出无声的呻.吟,“一定是哪里的研究环节出现了问题……那安赫最后怎么样了?”到底是她的学生,虽然一言难尽了点,但至少还是在努力实现她的梦想,真的要说的话,她不该勉强安赫这孩子的,她明明知道他脑子没有那根弦,为什么死前要让他搞研究呢?
不过他本来就是不管不顾的类型,所以……
白镜:“他被杀了?”
施愉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紧接着啊,安赫脱去圣术者长袍,凭借其花言巧语和强大的力量以镜之佣兵团为雏形创立了安镜军,最终搞死其他势力,成功建立安赫联邦,然后成了安赫联邦第一个总统。并且宣布自己不再搞研究了。”
白镜:“……”
施愉:“事实证明,安赫总统不是一个好的研究者,但是一个好的总统,至少在他的治理之下,安赫联邦慢慢恢复了生机,并且能够在和帝国的拉锯战里站稳脚步。”
“那就好,”白镜怔怔地说道,“他做得很好。”
施愉:“不过嘛,安赫总统的死很蹊跷,帝国记载他是隐藏身份进入帝国之际被一群仇恨的血灾病者重伤,联邦则表示是帝国对安赫总统进行了狙击,但对他为什么要去当时已经短兵交战的帝国境内,两边都语焉不详。”
“临死之前,安赫总统用自己的全部财产做了一个悬赏,只要谁能完成‘让无色目变成有色目的研究’,谁就能得到这笔钱。”
“因为这个研究的内容太惊世骇俗,连联邦人自己都把它看做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梦想,因此它成为了联邦立国理念的象征——‘一切不平等将会消失,属于有色目和无色目的理想国将会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安赫说,这是他的老师教给他的东西。”
施愉:“如何?”
白镜:“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也要昭告天下,是他的风格。”
施愉:“你很开心。”
白镜:“对。”
施愉:“你觉得他继承了你的理想?”
白镜:“是。”
施愉:“即便以这样扭曲的方法。”
白镜:“因为他是个笨蛋,并且任性异常。”
所以除了守诺,她想不出他研究希石的原因。
施愉:“或许他执着于力量?”
白镜:“那他不会亲自去研究它,他会找人。因为他是个笨蛋。”
施愉:“嗯哼。”
白镜空洞的眸中看不出情绪,但那种喜悦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如同顽石被人读懂了石语一样。
漫长的历史里,到底是有人把她所期望的东西传递了下去。
她喃喃道:“我有些遗憾了。”
“如果你能够看到安赫就好了。”
“他是我的学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她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但我很高兴,你看,还是有和我一样固执的人呀。”
施愉有些好笑,“你就这一点遗憾吗,圣术者都像你这样自带圣光吗?”
“你努力了一辈子只为了希石的出现,它现在却成了有色目的‘毒.品’,你不愤怒吗?不怨恨吗?你的一切贡献烟消云散,只是为了皇室和宫家的面子。”
“难道不想让我去大闹一场,把皇室和宫家踩在脚底,让他们尝一尝名誉扫地的滋味?”
前世如此容易满足,实在让施愉觉得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白镜偏过头,认真地想了想,“听起来我似乎应该愤怒。”
她平淡道:“可那又如何呢,我只是短暂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找到了我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我也试图以此改变这个世界,虽然我失败了,可这也是我活过的证明。”
“更何况,有人记住我的梦想,延续它,这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施愉很明白她说的话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也许在最后死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强烈的负面情绪。
背叛、不公正、被污蔑、失去光环,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中,这些在她心里划过的也如短暂的蜻蜓点水。
也不知道是除了死亡之外什么都激发不了热情的她要惨一点,还是连被伤害都无法愤怒、甚至自诩贪求的前世要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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