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本事,仰仗宗族的本事!”
李遂晴修为不济,雷鞭三百是要命的,显然,李绛宗口上对着自己的这个孩子喊打喊杀,私下里也不忍,否则也不会拉到这殿里来问。
李遂晴却冷笑起来,这少年面上没有半点畏惧,嘴角一裂,道:
“你今个儿能站在这,又岂是你的本事?”
这一声简直如同天雷,不知冒犯了多少人,李绛宗却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怒火,而是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天崩地裂:
‘你…你…不争气的孽障,还敢不服软,你还不肯服软!’
于是听着上首传来两声笑——这真人面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多了几分冷意,饶有趣味地看了少年一眼,笑道:
“去青杜领罚罢。”
仿佛是幻觉,随着这一句淡淡的话语落下,主位上的人突然变得高远起来,飘渺地浮在天边,又好像是底下众人一同掉进了深渊,距离他越来越远。
霎时间,李遂晴的表情浑然变了,他灰黑色的眉眼中的不屈如同春风解冻,一瞬间化解,那股汹汹的、自以为是的凶恨恶毒转瞬即逝,他如同一只温顺的羊羔,有些茫然无措地跪在地面上。
‘是…’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两下膝盖,站起身来,恭声道:
“晚辈无知,惊扰大人。”
于是把腰弯下来,面对着主位,一步步倒退出去,在大殿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客客气气地看向一旁的护卫,在对方见鬼一般的眼神中温声道:
“请送我过去。”
这一瞬,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李绛宗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心中的惶恐与痛苦冲上脑海,使他鼻端发热,眉心生寒,呆若木鸡地跪在地上,茫然地去看自己的父亲。
李周昉额头紧贴地面,无声地啜泣着。
李绛宗如梦初醒,扑通一声猛然跪在主位旁边,向前挪动膝盖,双唇发白,眸色通红,声线颤抖地泣道:
“真人…请真人饶了他…无论他怎样顽劣,他到底是晚辈的亲子…晚辈愿囚禁他一辈子…真人…晚辈求您了…真人!晚辈愿代他受死!”
李绛宗担忧的当然不是什么三百雷鞭,以他李绛宗的权势也好,李遂晴的伯脉嫡系身份地位也好,除非下的命令是处死,否则绝没有人敢打死他!顶多致残而已,可李曦明这一眼如若没有婉转的余地,已经实质上将李遂晴杀害了!
听了他这话,白金色衣物的真人指尖不断跳跃的六合之光】隐隐得到了感应,不断预警着什么,似乎要随时跳起择人而噬,让他缓缓抬起头来,将目光在自己的诸位晚辈身上移动,最后对上李绛宗的双眼。
这位李家凡间权力的掌权人满面都是晶莹冷汗,却不敢躲过他的视线——所幸可怕的事情并未发生,昭景真人了低眉,使人看不见他眸中的色彩,摇头道:
“你误会了,三日之后自解。”
李绛宗往后挪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磕头泣道:
“绛宗拜谢真人!绛宗…绛宗冒犯…绛宗甘愿领罚!”
他的话语在殿中回荡,让李周达后知后觉地闭起嘴,跟着跪倒在地,不知如何开口。
李曦明没有多少笑意,面对这晚辈的请罪甚至有些意兴阑珊,双目一闭,淡淡地道:
“交代你的东西拿上来,通通给我退下去。”
李绛宗弯着腰起来,转身迈了一步,从一旁单独放置的台面上端起一盘衣物,恭恭敬敬的跪献在真人桌边,这才急匆匆地退下去,在门外把大殿的两扇门关牢了。
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唯有法灯在微微跳动,照得李曦明侧脸光影变化,真人没有去动玉盘,而是无声地坐在原地,静静地望着紧闭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目光渐渐移动,有些犹豫地看着在自己指尖跳动的、无形的六合之光。
‘天下明…’
……
殿外。
左右的护卫早驱散开了,李绛宗紧紧按着殿门,确认大殿的阵法已经开始运转,退出一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周昉默默地站在长子背后,双目紧闭,不知如何开口,匆匆地去拉他的手,发觉李绛宗的手极为冰寒,攥得发白。
天色已经暗沉,父子俩一言不发,在李周达怅然若失的目光中相扶着走下大殿,在昏暗的回廊里走了一阵,匆匆地入了侧殿。
李绛宗步伐僵硬。
他发觉侧殿中只点了一柄法灯,端端正正立在大殿正中,光芒并不强烈,却使所有黑暗消散,上下左右,分毫毕现,连敞开的茶壶内壁的纹路都一清二楚,照得他双眼生疼。
父亲李周昉忙把殿门闭起来,双目一闭,淌出泪水来,悔道:
“都怪我…不该将他带过来!”
李绛宗仿佛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看上去仍然满眼呆滞,原地站了好几息,这才抓住父亲的手,瞬间攥紧,到了让李周昉生疼的地步。
长子缓了许久,犹豫地低声问道:
“父亲,您最熟悉我了,您最知道我了,您观我…您观我…”
他瞳孔放大,声线颤抖:
“可还像李绛宗?”
“孩儿可还是李绛宗?”
本章主要人物
——
李曦明紫府前期】
李绛宗雉离行』筑基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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