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觉得根本不需要照顾,平时佣人们帮忙得都有限。

“就按照来的顺序当值——所以第一个,山姥切君,可以吗?”

被叫到名字的人闻言有些发愣。

半晌,他沉默地点点头。

通常而言,她也不是个说完就忘的性格。然而,当水落时江睁眼望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时,还未清醒的大脑用了十多秒才理解到正在敲门的不是和美,而是她昨天才新任命的近侍。

“抱歉,马上。”

她跳下床去用最快的速度洗漱。

像是已经提前为各刀派划分好房间一样,时之政府也为她这个审神者准备过房间,还是令人满意的独立卫浴——她可不想还没刷牙洗脸就去人前。

推开门时,看到山姥切遮在白布下的脸。

“……会太早吗?”他问。

“不不,刚好。”事实上是比她平时起床早一些,水落时江倒不在意,“不过这个时间吃早饭好像是有点早,早餐前一起散散步?”

山姥切看着她。

“我……可以吗?”

“这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水落时江哭笑不得地摆摆手,“走啦走啦。”

说是一起散步,更像是山姥切跟着她。总是落后她半步,也不出声,就这么走在她身后。

时江起初不怎么适应,回头时看见他侧脸又意识到他就是这种性格,干脆作罢。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直射的阳光一缕缕洒在脸上,安静在这氛围下也不使人尴尬,倒正相反地能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日之计在于晨,对她而言正是灵感迸发的时刻。

“早上好,主人。”

远远地就有人打招呼。

“早上好,”水落时江看向哈欠连天的清光,“困了不如回去睡一会儿?”

“只是昨晚没怎么睡好啦。”

又打了一个哈欠,他嘟囔道。

“一直在想拍照的时候该摆什么姿势。”

“……”

太拼了。

时江想起一夜无梦的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然后刚起床就被长谷部塞了这个,”他怨念地看向右手握着的扫帚,“说是叶子落得有点多,要打扫打扫。”

“要帮忙吗?”时江问。

“没事没事。”

加州清光摇摇头。

“早餐一会儿就好,主人在这周围转转吧。”

水落时江“嗯”了声。

她又往周围望了望,上次有了点子来找长谷部时是天刚亮,她怕家里人发现破绽,急忙拍了照片就回去了。而沐浴在早晨阳光下的本丸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致,风光摄影出身的水落时江看见就难免有点手痒痒。

她回房取了相机,进去时山姥切就在门口等她。

单反向来分量不轻,但她这么多年背着也习惯了这程度的重量。等出了回廊,还是跟刚才一样的位置,水落时江看着远处的人影,眨眨眼。

想得好不如赶得巧。

“山姥切君,”明知对方肯定听不见,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可以去把扫帚拿开吗?”

看来是真困,加州清光趴在树下的石桌上睡着了。

山姥切踌躇两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那有碍观瞻的靠在桌边的扫帚拿到一边。

整体布景和谐了许多,水落时江举起相机。

“咔嚓!”

猛然惊醒的加州清光:“……?!”

看着新推特下一条条刷出的评论,水落时江满心典型的老母亲式欣慰,一得意踢上桌脚,红肿的脚腕撞上桌腿又不由疼得龇牙咧嘴。

她倒抽着冷气碰了下热敷着的水袋,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好了。

脚踝肿得一挨地就疼,时江单脚撑着想往床上蹦。

“诶?!”

正好侧身推门进来的和美见状吓得赶忙把托盘放到一边,这就来扶她。

“您小心点啊,”她嗔怪道,“万一磕着碰着或者再把另一只脚也扭了怎么办?”

“不会啦不会。”

水落时江满不在乎道,对上和美责难的眼神时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让她帮忙换掉用来消肿的热水袋。

“您到底是从哪里跳下来的?”

一边动作,和美狐疑地问:“楼梯?”

“啊——对对,楼梯,”有人帮忙脑补了原因,她马上顺着台阶下,“我图省事来着,也没想到居然崴到了,都是我不小心。”

水落时江当然不敢说是树顶。

她是趴在树上拍一期一振那张照片的,爬树前还记得换掉了校服裙。而在拍到了满意的画面后,她松口气,放下相机。

“不愧是吉光先生一生的杰作。”

看着显示屏上色泽鲜亮的画面,时江夸赞道。

“‘一生只有一会’——连本人也当得上这个称呼。”

树下的一期一振已经在她宣告收工时站起身,闻言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请您别取笑我了。”

“怎么会是取笑,”她的语气里是纯然的欣赏,“我说真的啦。”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和很多行业一样,摄影圈也还是男人的天下,男性的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站在金字塔尖的她和小泉真昼,既是女性摄影师代表也是相对的异类。

因此在这个凡事奉行从众的日本社会偶尔也会招来些异样的目光,但祸福相依,这也让水落时江积累了不少跟男性打交道的经验,如今在这个本丸里跟付丧神们相处也毫不发怵。

而作为摄影师,无论模特是男是女长相如何,她从不吝于坦然地表达自己的赞扬。

“主人谬赞了。”

一期一振笑着摇摇头,展开双臂。

“我来接着您吧。”

打交道是一回事,肢体接触是另一回事,就算对方还是以刀剑这样的所有物自居,水落时江也还是轻咳了一声。

“不,没事。”她把相机先递过去,一本正经道,“看我来个信仰之跃。”

她错就错在还习惯性地以为自己是以前的身体素质。

落地的同时,她清楚地听见了错位的“咯噔”一声,笑容不由僵在脸上,尖锐的酸软疼痛让整个人站不稳地往前倒,如果不是一期一振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怕是要摔个狗啃泥。

审神者受伤,本丸里少不得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一期一振还在自责他为什么没有坚持己见,时江苦恼着怎么说服他不是他的问题是她自己作死。药研提出先帮她做简单的包扎,水落时江想想觉得不好交差还是作罢,冷敷了一会儿拖着扭到的右脚回了家。

——然后第一时间又一次被送去医院拍了片子。

医生说她是从高处跳下时冲击太大,再加上没保持住身体平衡,万幸没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不过也得休养一阵子了。

扭伤挺严重,至少是没法保持正常站姿拍照了。

“您也不用着急,”诺亚转达时之政府的安排时,这么说道,“下次任务本来也有一阵子才会派发,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现在就当病假吧。”

还行。

她想。

还算人道。

而这也意味着至少这周的委托无法完成,水落时江打电话说明情况打算退回定金时,那位年轻女性也很善解人意地表示没关系,如果这边方便,她不介意将时间延后。

商量了一下,顾及到江之岛盾子也约好了时间,双方协定在了再之后的一周。

一切搞定,她坐在桌前安心刷推,没想到又踢到了桌腿。

“搞定。”

和美拍拍手站起来。

“您还是就这么躺着吧,”她嘱咐道,“这两天别乱动了。”

水落时江叹口气。

“扭脚而已,你们不用这么担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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