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然只好像个关心他身体的大夫般问道,“你站得起来吗?”

这问题问到了命脉上,龙山那张威严很重的国字脸闪烁出一种茫然,随后茫然变成了愤怒,愤怒又变得恐惧,嘴里面说着些什么东西,先缓慢后急促,到最后不住颤抖,却已是只言片语东鳞西爪模样,不成字句。

堂堂天下五极,现在如同个躺在地上要糖吃的孩子,这着实丢脸,简直比被任然三刀干倒丢脸一万倍。

若在平日,以龙山在意颜面程度,就是死也不愿如此。

但事实就是,他现在别说站起来了,连提起一根指头也难。这同样是比死难受,也让龙山终于顾不得颜面。足见刚才虚丹求死时候应该带上龙山,龙山并不是个愿意当人彘的人物。

任然道,“别吵闹了,我能叫你不动,也能叫你动,你这辈子还没毁掉。待我杀死王蛰,你还是那个威严比天高的天师龙山。”

转头看向虚丹,“老和尚怎么说?”

虚丹转身就逃。

他不是外人眼中的木讷和尚,或许性子里有些柔软温和的气质,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还是明白的。任然的手段神奇归神奇,也太过吓人了,一个龙山在他手中成了不能动弹的傀儡,说的是可以恢复,谁知道真实结果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虚丹胆小,他一辈子身经百战,却唯独今次见了任然最是惊惧。

任然看他仓皇逃窜,也不免露出笑容,只一甩手中大铁刀。

轰隆!

那一刹那闪烁而起的根本不是一柄刀,完全是从天而降的一截霹雳,穿风破空,裂天贯穹,空中只一个巨响炸开,便倏然而去,在半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息的虹光,那边厢虚丹却已应声而倒。

苦战之余,状态十不存一,又将背心让给同级数的对手,已是十足大忌,大和尚慌不择路也。

而接下来说起战绩,也再不必谈龙山三招败倒一事。虚丹给他的老朋友垫了个底子,他太温柔了。

……

这间宅子的确够大,也实在少人,显得僻静而深幽。是以任然和两位出家人闹出如此动静,那边的任渠还没什么感觉。

任然亲自叫他,他这才过来,见到满地一片狼藉,不由目瞪口呆。

“辛苦一下,把这两老家伙一并照料了,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任然为任渠介绍虚丹和龙山,却并不解释为何多了这两个人,又为何宅院成了如此模样,而自己又要去向何处。

不过他神秘莫测的作风,任渠早已知晓,因而并不多问,只好奇看向两个老头子。

和尚苦笑着看向他,道士则咬牙切齿阴沉着脸,只是两个人不动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等到任渠将他们搬到屋子,任然已经不知所踪。

屋子里早也有个人彘王素,给固定在椅子上,显得可怜兮兮。

只是看他面容,在绝望悲哀之中,又隐含一丝凶狠与期待,便又令人顿觉不寒而栗。和尚道士来了,倒也不过多在意,或者他根本已没有了在意任何事情的能力。

他是不咬人的狗,活着的意义仿佛已凝缩成了一件事情:就是看着任然失败与死亡。

任渠实在不敢招惹这家伙,一天除了喂饭少有交涉,便坐在房间远处,琢磨拳法上的事情。

也就在这时候,道士忽然开口了,“小子,我是天下五极,天师龙山。他是天下五极,僧王虚丹。我们现在受了任然那家伙限制,你帮我们一把,待到重振旗鼓,我们收你为徒,助你成就一番大业如何!”

任渠莫名其妙,“啊?”

抬头茫然一看,心道你们不是哑巴啊。

与他相比,旁边虚无得仿佛变成个空洞的王素才是反应巨大,一听这两个名字便扭头看去,瞪大了眼睛,“什么!天下五极!僧王天师!两位前辈,你们怎么会!”

看他如此模样,虚丹不免有些怜悯,但又深知其中内幕,知道其罪有应得,只面无表情起来,“王施主,你招惹个好了不得的人物。”

“什么人物?”王素呆了一呆,“你们说的是任然?怎么可能,他一个乡巴佬、土包子……”

虚丹不愿与他多说,充耳不闻,侧过脸去,默念佛号。

龙山却完全是冷笑了,“你这小畜生,狗崽子,大祸害,弄虚作假的绣花枕头,装腔作势的衣冠禽兽,到现在还看不清情况如何!?任然少侠武功之高,神兵妙有,天下五极也远远不及,道爷和老和尚都栽在他手,现在已去杀你祖宗了,你就等着他提着王蛰脑袋过来,将你做那些脏心烂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公之于众吧!”

他之前说起任然,还称呼做“家伙”,现在一张嘴却说是“少侠”,言辞中不少吹捧。足见明里暗里,虽没直接承认过,心头还是认可了任然实力,对于王素则完全看不上了。

王素听完这言语,眨一眨眼,面无表情,表面上还十分沉得住气,实际上却感脑袋一黑,天旋地转,几乎上不来气。

他呆呆看着龙山,张了张嘴,肚子里藏着千言万语,怎么也道不出来,过得半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可能!你们骗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任然怎可能这么厉害,他是去自寻死路去了!你们休想骗我,你们骗不到我的!”

说着说着,因太过激动,一个不小心便重跌了下来,狠狠砸在地面,一时尘土飞扬,他发髻散乱,似条虫儿一般下贱狼狈模样。

他再难动弹,干脆抬头看向龙山,不管不顾地眼神发狠,嘴里还兀自念道,“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你骗我……”

不过这模样吓得到任渠,却吓不到龙山。

龙山反看回去,冷哼一声,“看看看,看什么看?莫非以为道爷我是虎落平阳,被你犬欺!?”

他说到最后“被你犬欺”四个字时,一字一字凝结气血,五脏六腑一起运转,有磅礴大力喷涌而出,登时风涌气炸,震得王素面如刀刮一般生痛。

天下五极的威严,不言自明。

王素被这一喷,只觉得劈头盖脸来了一巴掌,打得他头晕脑胀,这才清醒,呆呆傻傻埋着脑袋,没有其余动作。

任渠走上前去,将他重新抱回椅子上。

王素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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