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流光相皎洁。”

仿佛痴了一般,世间苦难无穷,变化无穷,唯有真情最动人。

“亲家,”

这声呼唤让他回了神,

“让我看看我儿子,”

他于是赶紧推着轮椅,

“小兔崽子!还不过来跟你老娘认错!”

大头如梦初醒,

佳佳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丈夫,低着头,用衣角擦了擦眼角,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娘!”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

他颤抖着双膝跪地,

俯地膝行,

“娘……”

一点一点的爬到母亲跟前,

他嘴里仿佛塞了鸡蛋,

他嗓子里仿佛堵着泥沙!

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担,

额头重重的磕地,

血痕醒目,

声声叫慈母心碎!

石三娘捂着心口,一滴滴的泪水仿佛砸在大头心头。

“儿啊……我的儿啊……”

郎心磐石坚,岂是石中生?

母尚在,儿不当为,不当为!

他装的再像,装的再好,甚至能骗的了自己,

但是骗不了母亲!

如果遇到的不是这位好说话的帝国将军,如果团子没成大人物,

如果……

那么一切会怎样?

他不敢想,

每次只要有一点点联想,就会恐惧颤抖,

他强迫自己忘记这些。

于是母亲也不提,

儿子不敢说事业!

低头愧人子,不敢谈风尘!

石三娘撑着轮椅的扶手,一咕噜就跌了下去,

任由新衣染尘,

皲裂干枯的手,因为撞击而黑黑的永远也消不了的指甲,

掌心垫在地上,

指尖抚摸着儿子额头的伤口,

老母双唇开合,

“我的儿,娘不怪你……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大头嚎啕大哭,

“儿啊,你这几天过得好么?吃的好么?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娘都好,他们这里很好的,娘吃的好,睡得好……”

……

大头握住母亲的手,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上面的每一条伤疤,有哪一条不是为了自己而增添?

干枯褶皱的皮肤,难道不是为了养育自己才会荣华早去?

黑黑的指甲,永远也擦不掉的痕迹,年轻时母亲最喜欢用凤仙花染指甲。这难道不是自己的过错?

这粗糙的皮肤上的沟沟壑壑难道不是哺育自己长大的沃土?

母亲一直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

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他岂敢如此?

愿意驮着母亲远行,宁为车马,他庆幸着自己有母可养,有母可恃,有家可归。

他当年不愿意独自去奔前程,现在更不会!

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

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

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

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

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要他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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