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楚子航还能记起那个男人最拉风的那一夜,他站在奥丁御驾之前,两腿分立,提着一柄御神的刀,肆意挥洒的大雨在他周围都慢了下来,他返身挥刀,踏步、滑步,水花在脚下缓慢地溅起,死侍们浓腥的黑血缓慢地溢出,都暂时地悬停在空气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墨色里男人的刀光就像银色的飞燕。

每晚睡前,楚子航都会回想一次,回想每个细节,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什么。

“脑科学导论”的教员富山雅史说,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过去的事情就像是画在沙地上的画,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记忆模煳,最后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无法分辨。富山雅史说这其实是人的自我保护功能,试想你能记住过去的每个细节,永志不忘,那么一生里最令你悲伤、疼痛、哀愁的画面就会不断地折磨你,你总也不能从过去的坏状态里走出来。

可楚子航不想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得那个男人了。如果他也忘记了,那个男人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现在他又一次见到了男人留在这世界上的遗物,这是当年被他抽离的那把刀。

“嘿,我在附近捡到的,感觉和师兄你那把很像,是一对吧?”路明非温和的笑着,诺诺很难把现在这个少年和刚才那个疯子联系在一起,不过她又看了一眼楚子航,好吧这个反差更大。

“是。”楚子航接过那把刀,虽然在尼伯龙根待了多年,但它依然保留着最初的锋锐,他看着这把近乎全新的村雨,复杂的感情一瞬间在心间郁积。

“谢谢。”他收刀入鞘,声如细蚊,但路明非似乎没有听到,他已经先一步爬上了那辆还算是完好的法拉利。

诺诺趴在方向盘上,仔细的擦着身上的水渍,心中烦躁异常:

“话说咱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啊,手机也没信号。”

“这里是尼伯龙根。”楚子航的声音传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在学院的两年他看了无数的资料,才勉强确定奥丁神国的居所。

“尼伯龙根?那是什么?”路明非坐在后座,眼睛看着窗外,他保持着灵视的状态,作为仲裁人途径的序列5,他能勉强看到规则的流动,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总感觉这片空间的规则有些空缺。嗯,就像是一个隐藏着老鼠洞的密室。

“尼伯龙根,或者死人之国,”楚子航轻声说,“在一些炼金术著作中,龙族真正的国度,并非存在于正常的维度中,它位于一个叫做尼伯龙根的奇怪维度,一个用炼金术构建的自有领地。”

“哦哦,就是说我们在异空间吗,师兄你以前来过?”

楚子航沉默了,他不愿提起那一夜的一切,但诺诺也在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这种联合行动最忌讳有隐瞒,想到这里,楚子航叹了一口气,开始简短的讲述那个雨夜的故事。

“所以你怀疑这个尼伯龙根一定要有人牺牲才能送另一个人出去?”

“是的,但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个。”

路明非坐了起来,他对师兄悲惨的童年十分同情,但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能掩盖他们眼前的问题。

“师兄啊,你说的那个奥丁是对面那个吗?”

路明非指向远处,诺诺和楚子航看向道路的尽头,前方的雨停了下来,他们看见了最光辉灿烂的生命,却也看见了地狱洞开!狂风吹拂着,刺眼的光芒从门缝中射出,仿佛是成吨的熔岩在柏油马路上流淌,那光芒仿佛蒸汽般沿着道路四散,光芒中站着漆黑的人影,他戴着银色的面具,骑着八足的骏马,骏马喷吐着雷电,他是北欧的主神,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八足骏马马鬃飞动,空气中雷屑翻飞,宿命之枪昆古尼尔上翻动着死亡的黑色气息,奥丁的动作那么缓慢、强大而又优雅的一枪掷出,车上的三人都扑了出去,这一枪沉重,带着难以言说的气势,直挺挺的刺穿了那辆价值不菲的名车。

至少序列4,路明非在这一刻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序列4和序列5虽然只差一瓶魔药,但真实的差距天壤地别,跨过这条线,便是半人半神的强者,是超凡世界真正的话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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