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白昼虽是一日比一日长,可终究不如盛夏。
太阳早早地落下山,铁匠铺点起了蜡烛,借着最后一点余晖,徐清和温妮仍在忙碌。
石匠史蒂夫蹲在门口,和弄着残余的泥灰。
开裂的墙面已经被填平了。
满意地点点头,史蒂夫抓起抹泥刀在石板上狠狠蹭掉泥垢,将凿子小锤和泥板子收拾进皮包里,走进了铁匠铺。
掸了掸衣服下摆的灰尘,史蒂夫向徐清解释道。
“暂时只能修补成这样,天气太冷,泥灰干的慢,补的太严实会掉出来。”
“我知道。”
徐清对泥瓦活计也略知一二,他打量着史蒂夫干净整洁的衣服,上面找不出哪怕一个泥点子,不禁令他在心底暗赞这位老石匠的手艺。
能把墙面修平的石匠有很多,但能把活干的这么漂亮的可不好找。
“这是你的酬劳。”将五枚青铜币放到史蒂夫手里,徐清礼貌地询问:“要不喝口水再走?”
“不了,家里着等我回去吃饭呢。”
史蒂夫背上皮包,又丢下一句话。
“再说,你那水也太凉了,我喝不惯。”
看着老石匠远去的背影,徐清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温妮用那冰冷的井水擦了一下午屋子。
……
铜盆中的抹布洗了又洗,还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黑黢黢的和泥水一个模样。
温妮紧攥着抹布,骨节分明的手冻得通红,脸上却残存着汗迹。
她的性子一贯如此,哪怕被累到吐血,也要把活干的叫人挑不出毛病。
最起码,温妮觉得她对得起那些面包。
这一下午她没休息过半刻,扫完地板后清理墙面,清理完墙面又踩着椅子去擦天花板。
厨房、锻造工坊、走廊、餐厅、储物间乃至楼梯扶手,全部打理的干干净净。
蜡烛已经快要燃到尽头,温妮拧了拧抹布中的水,准备趁这会儿工夫再把楼梯好好擦一擦。
她今天一直在忙着打扫楼下,还没去楼上看过。
刚走到楼梯上蹲下身子,她便听见了徐清的脚步声。
“温妮,该回家了,你今天做的已经够多了。”
将手伸进铜盆,意外地感觉不是那么冰冷,甚至有些暖意,徐清知道那里面流淌着温妮的体温。
“可我今天只干了半天活儿,要不晚上你把脏衣服给我,我拿回家帮你洗洗吧。”
用力擦着楼梯,火红的长辫在背上跃动,温妮头也不回地说。
“等你擦完楼梯,面包店就关门了,我还怎么付你报酬?”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镇上的面包店关门很晚,一部分在酒馆玩累了的赌鬼有吃夜宵的习惯,为了多赚些钱,有些面包店甚至会开到午夜。
对于镇上的居民来说,面包店几点关门是个人尽皆知的常识,然而在郊外,这却是个冷知识。
温妮家的常用黑面包是从小商贩那里买来的便宜货,她很少来到镇上,天真地以为这里的人同样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对徐清的话未产生半点怀疑。
“这样吗,那好吧,我明天再来干活……”
直起腰,放下手中的抹布,温妮提醒徐清:“明天你能不能起早一些,那样我也能多干一会儿。”
“没问题。”
徐清拿过抹布,轻轻握了一下温妮的小手,感觉像是一块坚实的冰雪,冷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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