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美轮美奂。
石中清流滴滴,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
西风乍紧,犹听莺啼;暖日常暄,又添蛩语。
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近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
笙簧盈座,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
凸碧山庄赏月台内,朦胧的月光下,一壮硕的女子正在啃着香喷喷的鸡腿,满脸陶醉:“好吃,好吃!”
“男人,抢我鸡腿?!”
“扑上去,撕开衣服,抢过来,打一顿!”
“没有鸡腿,就喊强女干啦!”
女子目光迷离甚至有些癫狂。
她便是傻大姐,年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的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作粗活的。
只因她生得体肥面阔,一身蛮力,力大无穷,两只大脚作粗活简捷爽利,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常在规矩之外。
贾母因喜欢她爽利便捷,又喜她出言可以发笑,便起名为”呆大姐”,常闷来便引她取笑一回,毫无避忌,因此又叫她作”痴丫头”
她纵有失礼之处,见贾母喜欢她,众人也就不去苛责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她时,便自行顽耍。
傍晚时分,有个漂亮的姐姐专门给她送来最爱吃的鸡腿。
叮嘱她在赏月台内等着,有个男人怀里还有鸡腿,也是她的,晚上要到这里偷吃。
若是别的,傻大姐或许记不住。
抢回鸡腿,打一顿……却记得很清楚。
害怕忘记,反复的重复着。
……
今个是二月十五,惊蛰,万物复苏的季节。
忽听两个猫儿一递一声厮叫,一声亮过一声,此起彼伏,勾引着彼此暗藏的喜悦。
老太太摆饭,一大家子高乐,贾琏却借故溜了,欣赏着这眼前美景。
“平儿这小蹄子也懂得玩情调?不过,爷喜欢!”
顺着通幽曲径,贾琏迤迤然拾级而上,越靠近赏月台,心情愈发灼热和激动!
“怎的有点像当时和凤丫头洞房成亲一般?!”
与凤姐成亲几年多来,他馋了平儿许久,温柔贤淑,而且善良俏丽,凤姐像护食的小母狼,硬是不让他碰。
但,平儿主动相邀,情况便不一样了,奔向幸福的脚步更快了。
……
会芳园内,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老太太携一干儿子媳妇,包含孙子、孙女一起吃饭听戏,好不热闹。
贾赦、贾政与贾母坐着说闲话,宝玉、贾环、贾兰皆在地下侍立。
连贾代儒都被凤姐儿特意邀来,时不时与贾母缅怀几句过去。
贾珍来了,都一一见过说了两句话后,贾母命坐,贾珍方在近门小杌子上告了坐,警身侧坐。
老太太慈眉善目,满脸都是岁月静好留下的丰足,尽是浸润尘俗阅尽千帆的温润与安静。笑问道:“这两日你宝兄弟的箭如何了?”
贾珍忙起身笑道:“大长进了,不但样式好,而且弓也长了一个力气。”
贾母道:“这也够了,且别贪力,仔细努伤。”
贾珍忙答应几个”是”。
贾母又道:“今个茄鲞几个点心好,西瓜看着好,打开却也罢了。”
“呵呵呵……老太太真会玩。
不仅玩得气派,玩得奢华,更玩出了雅致和品味,我可一辈子都赶不上。”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王熙凤摇曳走来,笑呵呵道,“老太太,就说这茄鲞,可精贵着呢。
按老太太说的法子,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
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
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
今个尝了,真真的美味。”
“你个凤辣子,怎的编排起我来了?”贾母笑着嗔怪道,却满脸的受用。
凤姐笑道:“老太太,今个月色很美,在凸碧山庄赏月听笛最好!”
贾母因见月至中天,比先越发精彩可爱,愈发的有兴致,挥手道:“走,我们去赏月台,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
鸳鸯上前挽着贾母,一群人向山顶走来。
刚上山顶,笛音未响起,却传来了男子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和和含混不清的怒骂。
在寂静的夜晚,惨叫的声音格外刺耳,直冲云霄,在山顶回荡。
同时伴随着女子的嘶吼:“强女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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