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名着襕衫,留长须,慈眉善目的老者来到院落前。

老者双手捧躬,高声问道“玉瑶娘亲可在家?”

寡妇门不入,说话隔三尺,老先生高声发问,谨记着礼节。

门楣上的唐禹心说是个好先生。

楚晴听到声音,打开院门,一看是松湖学塾的启学先生,俏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先生稍等。”

不一会,楚晴就提溜着玉瑶来到院外,叉着腰严厉问道:“说,又惹什么祸了?”

玉瑶满脸委屈,小手摸着头,苦想了半天才喏喏不确定的说:“娘,好像没有吖……?”

看她那犹豫的模样,老惯犯了。

“不说是吧?”楚晴开始挽袖子,准备亲子互动。

启学先生连忙制止说:“玉瑶娘误会了,玉瑶倒不曾惹祸,听说她这几天都在学塾藏书楼阅书。”

楚晴惊疑道:“还有这种奇事?”

娘你加个‘奇’字是什么意思?玉瑶无辜的望着娘亲。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考校玉瑶,看她阅书的效果如何?”

玉瑶看着先生赞赏的笑容,心说我看个鬼的书,净睡觉了,于是她一捂肚子,颤抖道:“娘,我肚子痛。”

“呵呵。”楚晴冷笑一声,手腕翻转,凭空变出一束柳条来。

玉瑶立马站直,肚子一点都不痛了,堪称医学奇迹。

“先生赶紧考考她,我真不信她会去看书。”知女莫若娘。

先生轻抚长须,笑着问道:“玉瑶,这几天在藏书楼都看了什么书?”

除了连环画,玉瑶看过的书屈指可数,记得的更是没有,只得摸着小脸拖延时间:“我想想。”

玉瑶抬头望天,假装思考,然后悄悄朝唐禹猛眨眼睛。

“帮帮我。”

是在求助。

唐禹会意,不忍好友落难,连忙拔刀相助,将话语束成丝线,送进玉瑶耳中。

玉瑶顿时一扫阴霾,爽朗答道:“训蒙文!”

先生很高兴:“念来听听!”

玉瑶朗声念到:“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好好好。”在唐禹暗助下,玉瑶一套小词祭出,哄得启学先生老怀安慰,抚着花白长须连声道好。

启学先生体会到了教书育人的伟大。

挽救一名学渣,这不比弟子中举更有成就感?

听到玉瑶出口成章,楚晴媚眼一亮,暗暗将柳条扔得远远的,准备今晚给玉瑶做最爱的红烧又。

“还有吗?”先生按捺住喜悦,不住点头,越看玉瑶越喜欢。

玉瑶望向门楣上,然后千字文送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嚯嚯……”这下先生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千字文都会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楚晴用手背捂着嘴,眼睛中隐有泪光在泛滥,孩子长大了,长大了。

本来慌张的玉瑶一看这情景,脸上爬满得色,不停向灯笼眨眼,那意思很明显,再来点,再来点。

唐禹依然惯着他。

于是玉瑶学着先生背负双手,小脸昂向天边,高声念到:“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上回说到西门庆见金莲十分情意欣喜,恨不得就要成双,有诗为证:水性从来是女流,背夫常与外人偷;金莲心爱西门庆,摇晃春心不自由。”

唐禹背诵着记忆中的小说,玉瑶照单全收,配合无间。

一个敢教,一个敢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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