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夏豫怀冷静道,“从周至往陈留去,唯有此路是官道直路,其他的小路绕远不说,常有行至一半发觉前方无路可去的尴尬局面,所以太后定然会路过夏邑。而御驾缓慢,也不可能在两日之内就过夏邑而去,所以微臣推断,太后是在路上遇到什么耽搁了,这才带着人前来相迎,也想着能帮太后一二。”
“那倒是吾辜负夏大人的一片好意了?”
夏豫怀连称不敢,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放松了下来。
“此处距夏邑也有些距离,夏县丞赶路也是辛苦,刚好——”
盛少青盯着夏豫怀的木屐道,“吾这里刚得了一双木屐,就赐给夏大人吧。”
盛少青示意阿宁,阿宁便从后头取出一双木屐来,端到了夏大人的面前。
夏豫怀被盯得有些迷惑,太后怎么………赏了双鞋?
“这………”
夏豫怀犹豫道,“臣多谢太后赏赐,臣……回去便将这木屐供奉起来,日夜守佛祖庇佑。”
盛少青笑道,“一双木屐而已,供在佛前也不怕辱了佛祖的眼睛?你现在穿上就是。”
夏豫怀看太后虽然笑着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还有太后身边那个被叫做阿宁的侍女坚定的向自己走来,心头忽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阿宁恭敬道,“夏大人,婢子来帮您换木屐。”
“啊——不不不!怎么敢劳动姑姑!微臣自己来!”
夏豫怀撩开官袍,尴尬的脱下木屐,换上了太后赏赐的木屐。
这双隐藏在夏豫怀宽大官袍之下的木屐沾满了泥巴,甚至在官袍上面也能看出处理过污渍的痕迹。
阿宁将夏豫怀换下来的木屐小心捡了起来,放在距离盛少青有些距离却能看清的地方等着太后发话。
“夏大人,你这——木屐怎么?”
夏豫怀看着泥泞不堪的木屐,面色刷的苍白下去,真是,忘记清理木屐了!
不是!他以为这么大的裙摆可以遮住木屐的!
谁能想到太后会赏赐木屐啊!
他这也太点背了吧!
夏豫怀尴尬笑道,“昨夜落雨,刚刚微臣在营中走动,弄脏了木屐,实在是微臣失仪…………污了太后圣眼!”
崔筠在一旁疑惑道,“夏大人,你这不对吧?昨夜落雨泥泞,今日晨起天就已经放晴,地面也已经干涸,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泥沾在大人的木屐上呢?”
说完崔筠还悄悄提起自己的一角官袍,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彩靴,自己在营中跑了这么多趟,这靴子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哪里会像夏大人说的这般肮脏?
更何况,夏豫怀自从马车上下来便到了李大人的营帐中侯着,哪里在营中走来走去的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夏大人他在说谎!
“我——我——,这——”
“夏大人,你不是今日晨起出发的吧?”
“若吾说的没错,你昨日就已经在官道旁候着了吧?”
“看着吾被拦了下来,又在此处扎营,便装作是今日一早赶来,对不对?”
夏豫怀眼见着隐瞒不过,只好叹口气点了点头,“都是微臣的错……都是臣的错呐!”
盛少青摆了摆手,让闲杂人等全都退下,只留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人在身边陪着。
“展开说说?”
“天彩之祸,实在难以抵挡啊!”夏豫怀带着哭腔喊道,“太后!若您昨日不管这官道上的破石头,微臣……微臣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石头的来历,吾已经知晓了。可这春山距离此处尚远,怎么丰春县的县丞不管,倒让你这个夏邑县的县丞告上状了?”
夏豫怀稳了稳心神道,“太后,春山虽远,可祸事已近,丰春县的县丞已经是天彩会之走狗,臣再不管,这夏邑百姓怕是都要变成什么腌臜天彩会的会员了!”
“天彩会从前只害豪奢,如今是连平头百姓也不放过了!”
夏豫怀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青筋几欲裂开,“丰春的百姓卖儿卖女,就为了那块石头,天彩会的手段,惨绝人寰呐!!”
盛少青皱紧眉头道,“可丰春从未有这种消息上报啊?!”
“太后!”
“他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又怎么可能让太后知晓这样的龌龊事?!”
“丰春…我怎么记得是清河王府的封地?”
夏豫怀老泪纵横的点了点头,阿宁为自己刚刚强硬的态度有些惭愧,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夏豫怀。
夏豫怀接过帕子拭了拭泪,接着道,“清河王沉迷此道,也就对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甚至有些人还打着清河王的名号……说………天彩石本就源于清河王府。”
“那你把天彩石扔在官道上是……个什么意思?”
夏豫怀委屈道,“微臣也是怕了……”
“从前也曾有御史下来巡视,微臣将这些事报给他知晓,太后可知他是如何说的?”
盛少青摇了摇头,等着夏豫怀补充。
夏豫怀瑟缩着看了一眼盛少青道,“他们说,太后在宫中最喜欢的便是这种盆景,太后还曾为天彩会的会长题字……所以……”
“你是不相信吾?”盛少青无奈问道,这不就是典型微商的套路,用和大佬吃饭或握手的名头招摇撞骗,她的老板还真是深谙此道呐!
公司里那副和***握手的合照,至今还挂在大厅里招摇过市呢?
夏豫怀连连摇头道,“微臣是不相信那位御史,但为了万全起见,臣只能出此下策,若是太后没能发觉这事,微臣……”
夏豫怀想到自己这周折的半生,叹了口气道,“微臣也只能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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