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一脸懵道,“臣妾……臣妾……是怕太后不肯召见臣妾啊,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句话不是宫中通用暗语吗?

不见就跪到肯见为止,这人家就会明白她的意思是一定要见,表达自己相见的决心吗???

难道自己是因为这句话才被罚跪的???

那她这也太亏了吧???

“从前的事,哀家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的事,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李夫人知道太后这是要说正事了,也正色道,“臣妾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些日子她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就算如今太后是算计了她,可她除了上太后这条船外也别无他法,毕竟李家图谋之事只消数日便能查清,而太后隐忍不发,除了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外,怕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从掖庭狱莫名其妙的出来,再到搬进了宜兰院开始,她的生活仿佛一切如旧,之前那些噩梦般的日子渐渐如一场梦一样消失在她的脑海里,可她心底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今日能让她一切如旧,明日也能让她一无所有的人,是太后。

经过这样惨痛的教训后,她终于明白过来,从前她说了算的日子,在太后成为太后那日起,就已经不复存在,而先帝,怕是早就已经算到这点。

她好像终于明白过来,先帝驾崩时看着自己怜悯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秋蝉,等着自己自取灭亡罢了。

李氏对自己早已不满,弟弟又对自己不断施压,而太后只消让李氏知道是自己的泄密毁了一切,李氏转瞬就会毁了自己。

倒不如以命相搏,同太后一起,尚有一线生机可存。

“臣妾请太后屏退左右,妾有密事相告。”

盛少青了然,挥手让众人退下。

只有李夫人身边的思云,犹犹豫豫不肯退下,看自己主子锐利的眼神瞥向自己,才赶忙跟在阿宁、连翘身后走了出去。

在殿中缓了一会的李夫人膝盖已经不复刚刚僵硬,众人退下后,李夫人即刻跪倒在盛少青面前。

“臣妾有罪!”

盛少青没说话,只抬手取过案上茶盏,轻轻推开杯盖,吹了吹浮沫,微微嘬了一口,才盯着李夫人开口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夫人微微颔首继续道,“太后难道就不好奇,妾为何偷盗么?”

“妾虽非京中名门世家,却也是出身一方大姓,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盛少青疑惑道,“不是为李氏筹措军款,以拥兵自重,南下攻景,光复李氏辉煌么?”

李夫人点头,“这只是其一。”

这下轮到盛少青哑然相对,她以为这理由都够离谱了,难道还有更离谱的?

“自锦朝起,李氏就位列上流世家,全胜时,曾有“李氏半朝”之称,那时的朝廷重臣大多出身李氏,不然便是同李氏有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就算到了如今,许多世家中也有我李氏的血脉。”

“后来,天下三分,锦朝皇室被迫南下,南景开国之主也不过是窜了锦朝的位置罢了。自那时起,李氏就一日不如一日,更是分裂成了许多分支,甚至有人为了避祸,改了姓氏,成了别家子孙。”

说到此处,李夫人冷笑一声,“唯有我江州李氏,还保留着李氏的名号,只不过从一流世家跌成了如今不入流的模样。可每代家主都以恢复祖宗基业为己任,愚公尚且可以移山,我李氏未必不可。”

“只可惜……”李夫人顿了顿,“他们愈发走火入魔,家中女儿若是有些用的都会被用来联姻,郎君们更是如此,以攀权富贵为荣,妾便是因此进了宫。”

“妾从前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虽觉得哪里不对,却也安然自得的享受着………直至前些日子妾在掖庭狱中才想明白,家族费心筹谋至此,为何妾还要在狱中苦苦度日。”

“立身不正,何以服众?”

“振兴家族若以这样的手段,百年前的祖宗们怕是要从祖坟中气的活了过来。”

李夫人说了这么老些,口干舌燥之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盛少青听的皱眉,看到了她的惨样,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李夫人震惊抬头,却也不敢不接,颤抖着接了过来,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连忙谢恩。

“后来,李氏中自己也分为两派,一类主张借北凉之势攻南景,另一方则主张依附南景,再徐徐图之北凉。”

“那你弟弟便是第一类了?”

李夫人点了点头,“妾虽女流,却也渐渐明白家中的执念,可……”

盛少青接道,“你无法抗拒家中以养育之恩威逼,以未来太后之位利诱,就兵行险招,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了,哀家说的对也不对?”

李夫人苦笑道,“太后料事如神,妾甘拜下风。”

盛少青默默良久,李夫人也许久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李夫人才喟然叹气道,“妾终于明白先帝为何选了您为陛下养母而非旁人。”

“太后身后无家族依傍,旁人看来是太后之短,可这在陛下眼中,怕就是您最大的好处。只有您,会全心全意为了陛下,殊死搏斗。”

盛少青也是苦笑,先帝机关算尽,也没算到会有个系统派她盛少青来吧。

“妾此次来,只想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你这是?”

李夫人再次拜下道,“太后放了妾一条命,又让妾一切如旧,妾自然要投桃报李,妾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太后,妾是想提醒太后,现如今已经不只是李氏一家之事,怕是许多世家中的子弟已经涉身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后若要处置起来,怕是阻力重重。”

“还有,有时候,太后听到的、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李夫人这句倒是点醒了盛少青,纪文宣明面上同自己说与纪宝钏断绝关系,转头又悄悄去找女儿,这其中,听到的和见到的两者之间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而种种迹象看起来,断绝关系此事怕才是假的。

纪文宣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要不是有系统告诉她,那个小老头溜去看女儿,她都快信了纪文宣已经放弃了纪宝钏了。

她都相信了,那旁人也……

那,这样对沈贵而言,纪宝钏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一个家族的弃子,又怎么靠她拿捏纪文宣?!

盛少青想明白这点,站起来激动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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