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北凉制,公主所出之女皆封为县主,平宁郡主因是衡阳公主长女的缘故,一出生就被封为了郡主,就连封号都是景帝亲自选定,以示恩宠。
只可惜,平宁郡主命中无福,压不住这寄托着无数美好愿景的封号,还未至及笄就香消玉殒了。
当时,衡阳姑姑都快伤心的发了狂,去五台山静修了数年才缓了过来,后来就算回京,也是深居简出,一心向佛。
林阳公主点了点头,示意纪宝钏继续说下去,纪宝钏也就继续平静说道,“平宁郡主殒命是在一场赏梅宴上。”
林阳公主只知道大表姐是冬日里逝世,却不知是在这样的宴会上,在这汴京城中春有踏春宴,冬有赏梅宴,这些宴会都是大家族替家中未婚的小郎君、小女郎相看的相亲宴。
“那时我刚刚及笄,也是受邀前去相看,恰巧平宁郡主也在,她便邀我一同赏梅,这样遇到心仪男子也可相互有个照应,不至于失了礼数。”
“后来,她看中了云家的小公子,便想要去湖心亭中同他们一起游玩,却没想到此时发生了意外…”
“冬日里的石桥面上十分光滑,而恰巧那湖上桥廊两面的栏杆十分矮小,而平宁郡主那日穿的是双缎面短靴,这靴子在室内倒也罢了,只不过在室外最容易打滑,我也提醒了她不若等云公子他们过来再一同游玩便是,可平宁郡主哪里是听劝的人,一心一意要过去亭子…”
林阳公主忽然问道,“我记得表姐是溺亡?”
纪宝钏点点头,“她刚走到一半,脚底打滑,翻进了湖里,她那时也将我一把拽进了湖里。”
“那时亭子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动,纷纷有人下水去救,只可惜……,衡阳长公主赶来时,平宁郡主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而我却被人救活过来。”
“为什么?”林阳公主的表情倒让纪宝钏苦涩的笑了出声,当年的许多人都是同一个表情,同一个语气,同一个问句。
“妾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死的人不是我?”
“那时候,衡阳长公主看着我的眼神几乎都要将我生吞活剥了去,那眼神中的寒意,竟然比冰湖中的水还要透骨。”
“不……,我不是这个---”
纪宝钏摇了摇头,“妾明白公主的意思,只不过命由天定,妾也奈何不得,后来也请仵作验过,说平宁郡主在坠湖前头部就碰在了硬物上,是昏迷之后掉了进去,呛水窒息而死,而石桥上的护栏上也有血迹,所以……”
林阳公主默默良久也叹了口气道,“表姐也是命不好…,可这和你的婚事有何干系?”
“平宁郡主去世之后,衡阳长公主总以为是我害死了平宁郡主,言语之间还指着家父责骂,妾这才知道,原来衡阳长公主同家父之前,也算得上渊源颇深。”
林阳公主也曾听说过姑姑年轻时候的潇洒事迹,也不由得有些汗颜,衡阳姑姑为自己女儿恨上了纪宝钏,在她的婚事上做手脚,这绝对是姑姑的行事作风。
“也不怪衡阳长公主恨我,换了谁来,自己的女儿同旁人一起坠湖,旁人无事,自己的女儿却香消玉殒,无论哪个母亲,都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平宁郡主尚未婚配,那妾的婚事自然也就作罢。”
“可你不也?”
纪宝钏笑笑道,“景帝爷虽宠爱妹妹,却也知道此事实在与我无关,又不好违逆衡阳公主的心意,便下旨许我绣楼招亲,谁接到绣球谁便是我的夫郎。”
林阳公主听完整个故事不由得蹙了蹙眉,这……这完全是个意外事故,又能怪得了谁呢?
因为这样一个意外,却用了纪宝钏半生幸福来赔,也不知当年活下来,对于纪宝钏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纪宝钏说完释然一笑,“这件事憋在妾心里这么些年,我每每梦到平宁郡主坠湖时都会懊悔不迭,若是我当年再多提醒一遍,或是再快一点抓住她,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可想到最后,妾只觉老子有句话实为至理。”
“哪一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
林阳公主又是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所以,妾既然活下来了,便要面对这些因果,既然衡阳长公主不喜妾过得好,那妾便如此,权当是为平宁郡主祈福。唯有如此,无论是对衡阳长公主亦或是纪府还是妾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若说甘心与否,妾只有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两人正说话间,却发觉全聚斋已经到了,而看门口多出许多服装奇异的侍从,想来纪宝钏的夫君应当是已经在里面了。
林阳公主转身道,“本宫就不进去打扰你们夫妻二人团聚了,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就是。”
纪宝钏再三道谢,驻足片刻后似乎鼓足了勇气,慢慢踏入了全聚斋。
林阳公主此时才佩服起盛少青的先见之明,她准备的那些首饰全都白费,可太后这帕子确实是实打实需要的。
可没成想,林阳公主刚没走几步,就听见全聚斋中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这动静倒不像是夫妻团聚,怎么更像是仇人见面呢?
“噼里啪啦!”
“叽哩咣当!”
这全聚斋里可有不少她到处搜罗来的珍藏,当初她可是为了彰显身份才在此处设宴的,这夫妻两个可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都给她砸坏了!
林阳公主赶忙折返,刚一进全聚斋,定睛一看,这里面的场景,把她的下巴惊的都快跌到了地上。
这两位都是个什么造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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