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凌江提出要踏平南景的时候,朝中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卫振。”

盛少青:…………好吧,她是该上历史课。

那谁能知道这两个是对家呢?

崔筠见太后又是闭眼不语,已经习惯性的要替盛少青盖上毯子,没想到盛少青忽然开口道,“不是他。”

崔筠也已经习惯太后突然开口说话,只能接着太后的话道,“太后的意思是?”

“虽然卫振嫌疑很大,但是哀家觉得不是他。”

盛少青自己听了这话都觉得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卫振居然跟这件事没关系,而李凌江才是罪魁祸首,刚刚的种种推断居然都是自己武断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想要教坏元澈这件事,是一定要找他算账的!

崔筠见太后如此笃定,也不好说什么,却听太后问起了李夫人的近况,只得回道,“李夫人和王尚宫如今都在掖庭狱,微臣自回宫来还没去看过,不过想来沈司正不会亏待她们。”

唔,东西既然找回来了,这两个人也无甚用处,放在掖庭狱好吃好喝养着还是浪费她的钱,盛少青沉吟许久道,“李夫人私盗宫中财务,论罪当诛,不过念在她入宫多年,伺候先帝有功,着降为才人,迁居宜兰院。王尚宫戴罪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二十大板后赶出宫去,永不再用。”

崔筠却是疑惑道,“宜兰院可是西宫位置最好的院子,距离咱们的永光殿不过几步路,您怎么把她放在那?”

盛少青笑了笑,“她啊,哀家自有用处。”

崔筠没说话,进来为盛少青铺床的连翘却是开了口,“听说李夫人最近在狱中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里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发呆,沉默的像是失了声一般,太后,您可要小心着点。”

盛少青疑惑道,“这有什么小心的?”

连翘低声道,“婢子幼年见过村里有人失心疯之前就是这样,受了刺激之后性情大变,先是发呆,后面就是发疯啦!”

崔筠又是训斥她道,“别再太后面前胡言乱语!”

盛少青抬手制止了崔筠,接着问连翘道,“你还听说李夫人有什么变化吗?”

连翘想了想,“别的就没有什么了,自那日您审完李夫人后,她好像渐渐就沉寂了下去,婢子也是偶然听到有人在传,并没有留心打听,若是太后关心,婢子这就去问。”

盛少青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哀家也只是一时好奇,不过等她去了宜兰院,还是找个太医给她看看吧。”

连翘应了一声,收拾好床铺,伺候着盛少青就寝后,便随着崔筠退了出去。

“崔女官,你有没有觉得太后有点不一样了?”走出殿外很远之后,连翘才在四处无人时悄悄问了崔筠一句。

崔筠不经意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连翘被崔筠一瞬迸发出的寒意吓到,嘟囔着说道,“就是,就是有点不一样嘛,婢子也是随崔女官你一起来伺候太后的,原来太后虽然性格柔和,却实在是个眼睛里见不得沙子的主,若在从前,李夫人和王尚宫哪里活的到今日。”

连翘的疑惑也曾困扰过崔筠,自徐婉将太后气晕,太后再度醒来时,就像是变了个人,只是,主子永远都是主子,身为下属,怎么能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

“连翘,你还记得当年在尚宫局,我为什么会让你来我身边么?”

连翘闻言愣了愣,咬紧了下唇点了点头。

那时刚入宫的她因为性格天真直率,被人做了枪使,是崔筠不忍她被人利用,开口为她求情,还把她一直带在身边,就这样一路带到了永光殿太后的身边。

那时,她被人罗织的罪名就是,妄论主子是非,乱嚼舌根。可她也是被人做了传声筒,最后,最先开口的人无罪,最终听话的人也无罪,只有中间她这个传话的,获了罪。

崔筠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她带回住处时,第一句话告诉她的就是,“在这宫中,有句话你要时刻谨记,祸从口出。”

崔筠制止了她的辩白,“你还不明白么?你的是非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认为的对错,主子说谁对,那就对;谁说谁错,那就是错。你无辜,可也不完全无辜,那些话不就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么?”

连翘被这些话说的哑口无言,自此也收敛起自己的性格,一心一意跟在崔筠身后勤恳做事。

骤然被崔筠提起这段黑历史,连翘脸色通红,神色也难堪了起来。

“我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只是太后近日实在太放纵你,你也有些故态复萌,我提醒你两句罢了。”

“你刚刚问我的那些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你自己也要明白,那些一定要烂在你的肚子里,不能有第三个人听到这些话,你明白了吗?”

连翘重重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仍不死心问道,“可崔女官,你就没有一丁点的疑惑吗?”

“婢子保证就问这一句,您就答这一句,以后这些话婢子再也不提了!”连翘伸出三根指头对天发誓道。

见崔筠神色有些松动,连翘抓紧抱住了崔筠的衣袖,“崔女官,好姐姐,你就说说嘛!”

“你啊!”崔筠点了点连翘的鼻尖,这死丫头在自己身边久了,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她了。

“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太后再怎么变化,有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那就是,她是太后,是我们的主子。”

连翘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倒是一旁走来的阿宁看到崔筠和连翘都在这,连忙走了过来问崔筠道,“我才送走李太医,太医说,章大监醒来怕是要不少时日,难道就让他在永光殿这样一直躺下去么?”

崔筠冷笑道,“刚好,掖庭狱刚腾出两个位置来,就留一个给我们章大监吧。”

阿宁不明就里的看着捂着嘴偷笑的连翘,她不过出去一趟,怎么多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直接丢给沈文锦,让她看着办吧。”

“对了,你明日去送章大监时顺带帮我去传太后懿旨……”

崔筠安排完事务后,阿宁和连翘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去休息,独留崔筠一人在小院中,崔筠望着连翘和阿宁远去的背影,想到连翘的疑惑和她几乎已经习以为常的那些反常,无奈摇了摇头,转身也自去睡了。

而盛少青却被系统突如其来加塞的历史课整的头皮发麻,这大半夜的,她真的不想听这群大臣们鸡毛蒜皮子的过节和某些幼稚如同小儿科般的政治斗争。

景元三年,卫振不喜欢吏部给自己的年终评价,给主管官员的靴子里一人塞了两条毛毛虫。

泰和五年,卫振误会徐大人觊觎自己的马车,竟然亲自出手当街把徐大人给打了,事后徐大人要求私了,具体情况虽然已经无法考证,但是,这位徐大人三年之内高升五次,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清元年,李凌江再次上书请求一战,卫振再次驳斥他的请求,李凌江回家绝食三日以示抗议,三日之后,李凌江不见清瘦,倒见丰腴,原来他的绝食三日,是三日没吃正餐,饭前甜点、饭后加餐、晚上夜宵是一顿没落。

最高端的政治斗争,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

看完卫大人多年以来的“丰功伟绩”,盛少青对卫振的评价又多了两个字: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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