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一行人乘坐牛车,顺着乡间泥路,沿途都是归家的农民,疲倦中带着些许兴奋。

今年又是一个好丰年。

转过几个弯。

眼前出现一座村庄,村庄建立在一条河道旁,当地人管这条河叫红沟。

红沟旁并非只有一个村庄,而是一整个乡镇。

大叔介绍说,这个乡叫:莲子乡。有八个村,将近一千户人家,到处是青山绿水。

还修了路,不然那些收购商,都不愿意进来。

想致富,先修路,这句话放哪里都不过时。

“到了。”

大叔把牛车停在了一间院子前,众人都下了车。

“三喜,把牛牵牛棚里去,二妞,家里来客了,还玩,还不快点去给客人倒茶,要知道叫人啊。”

进门一杯茶,这是通用的待客之道。

“多搬点凳子出来,都随便坐,饭马上就好。”大叔招呼完后,就一头闯进了厨房,顿时传来砰砰的声音,想必是在疯狂赶进度。

大叔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岁,小的才六七岁,都已经开始帮着给家里干活了。

“叔叔喝茶。”

约莫十来岁的二妞,捧着瓷杯,不断的给人倒水,声音脆脆的,不敢看人。

“姐姐喝茶。”

轮到上官的时候,上官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问道:“你为什么叫他叔叔,叫我姐姐?”

“我……那个,爸爸就是这么教的。”她红着脸说完,赶紧跑掉,当所有人都有了茶,她还偷偷扫一眼,生怕有谁漏了。

然后就像是完成一桩任务一样,重重的松了口气,孩子要么顽劣,要么见生。

二妞想必就是后者,不太爱跟大人打交道。

往往大人误认这样的孩子太过于老实,实际上,大人的世界,孩子不懂,由孩童长大的大人,更不懂孩子的世界。

院子里还在不断的进人。

孩子们叔叔伯伯,舅舅姨父的叫着,熟路很多,这些都是大叔家的亲戚。

当初分田的时候,李怀主张按照家里实际人口分,葛良主张按照户头,再按照户下的人口分。

看似两者好像没有区别。

实际上区别大了,户头有固定的田地,再以人口的数量,只增不减。

这也就是说,分的户头越多,固定田地越多,种的粮食越多,收到的粮食税越多。

还有一点,固定田是不允许荒废的。

所以,为了迎合凉州的政策,过去的大农户都分了户,各干各的。

其影响远远不止粮食的总产增加了,要知道,多分一户,就多一个家庭。

多一栋房子,多一套生活设施……通俗的来讲,就是消费力和生产力同步增加。

虽然分了户,但一般都是住在一个村的,平时互相照应着,偶尔还能凑在一起吃一顿饭。

尤其是现在农忙的时候,干脆让一家做饭,其余人都出去务农,今天大哥家,明天二哥家,后天舅舅家。

那种分户不公,或者长辈过于偏袒,导致亲戚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也有。

但在农村,这种情况还算占少数,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

老人也是兄弟几个轮流照顾的。

“搬凳子,拿碗筷,进来端菜,开饭了。”大叔在厨房门口吆喝道。

他的儿女马上小跑着进厨房,把凳子摆在圆桌旁,然后把筷子摆好。

用一个铁炉子,中间放一点木炭,摆在中间,上面架一个吊锅,这就是今天的主菜。

饭是在厨房盛好,然后端出来,摆上桌的。

“你坐,你坐。”

“我站着就行。”

“……”

众人都不断推让。

这个世界的道儒思想还没有变形,没有女人不准上桌的规矩,只有尊老爱幼,以及谦让。

通常情况下,靠房子的一方,称之为主位,也叫上位,给辈分最好或者家主来坐。

其余人围一个圈,坐不下的时候,小孩就站在吃。

“搞点酒,自己酿的。”

“够了!够了!”

“这一杯喝完,回不去了,睡你家。”

“那有什么喝不完的,睡我家也行。”

“吃不到的站起来夹啊,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

“……”

虽然上官心心念念的菜汤拌饭没有,但也感受到了农家的烟火气息。

这种纯粹的热闹气息,在所谓的上流社会,是绝对感受不到的。

寝不言,食不语。

更是扯淡。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往往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但不知道为何。

话题突然就牵扯到李怀等人身上。

“几位学子,听说凉学宫还教种田,那读完书了,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当农民?”

纷纷转头看向了李怀,这个问题只有他能回答,农宫是他特意加上去的。

李怀回答问题前,下意识的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然后把筷子放下,正襟危坐。

“农学不仅仅是种田,而是为了培养高质量种子,高效率种植方式,还有高效率务农工具。”

“然后再把这种新的,有利的,效率高的种子或者方式,传播到民间,能使一个国家的整体农业水平,得到巨大的提升。”

“如果你们有孩子在凉学宫,并且想要进农宫,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没有出息,我肯定……凉王会给他们安排工作的,就跟当官的一样,每月拿俸禄,也不辛苦,一切福利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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