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楼上三更鼓点后,徐增寿准时的带着一个壮汉走了进来,那壮汉蒙着眼睛,肩上扛着一个布袋。
到了牢房门口,徐增寿没有言语,只是冲着王凡点了点头。
王凡站起身来,跟在他后面,直接走出了牢房。
整个大牢内空无一人,寂静无比,走到吊笼中,徐增寿拍了拍手,清脆的击掌声在牢房内回想。
随后锁链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吊笼慢慢上去后,王凡看到拉锁链的壮汉也都蒙着眼睛,而且不是之前的守卫。
出了大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徐增寿亲自驾车,请王凡上去后,方才开口:“有人在前面等着你。”
“是齐泰么?”王凡坐在马车上问道。
“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徐增寿摇了摇头,他今晚的任务只是将王凡接出来,勋贵和清流们达成一致,却让他这个和王凡私交最好的人来执行,显然是告诉王凡,他们没有恶意。
既来之,则安之,王凡嗯了一声,不再询问。
心里却在想:“常吕会来么?”
徐增寿在空旷漆黑的金陵城内纵马狂奔,好一会来到了秦淮河边,此处靠近水西门,周围没有什么建筑和居民,两岸全都栽着柳树。
“到了,他们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徐增寿任务完成,担心王凡的安危,递给他一把匕首:“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若是他们想对你不利,你大声叫,我就在这里等着。”
王凡则摆了摆手:“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们若真对我不利,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匕首还是不要了,放心好了,如果他们真想害我,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徐增寿不听,非要把匕首塞给他:“小心无大错。”
王凡只能收下,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徐增寿扶着他下了马。
向着前方看去,不远处的柳树下亮着两个灯笼,有人在河边相对而坐,周围也没有任何护卫,像是在对弈。
“去吧。”徐增寿催促道。
“好。”王凡理了理衣衫,慢步走上前去。
到了近前,看到了灯笼上的字:齐、李,马上知道这对弈的俩人是谁了。
正是建文朝站在文臣勋贵最顶层的两个人:齐泰和李景隆。
俩人中间还有一个空凳子,显然是给他留着的。
王凡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三人谁也没说话,齐泰和李景隆继续下棋。
对于围棋,王凡了解的不多,但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了:“两位的棋艺也不怎么样啊,大半夜的在这下棋,是不是有些太过做作?”
齐泰和李景隆马上转头来看他,尤其是李景隆怒道:“小子懂什么?老夫在金陵城中素有国手之称,德公亦有盛名,你能在旁观看,已是了不得的福气了。”
“如此说来,你也懂下棋了?”齐泰捋着胡子,全然没有之前对王凡要打要杀的敌意,反倒是面带微笑。
“围棋只是初学者的水平。”王凡也不藏私:“象棋还能下一下。”
“象棋乃是莽夫之勇,若想登堂入室,还需在围棋之道上下些功夫。”齐泰一副敦敦教导的样子:“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围棋以阴阳为局,黑白为势,只有看的懂这阴阳黑白之局势,方才可安身立命,若能参悟其中精妙,才能在人世浮沉中,借势而为。”
若是大明其他“内阁首辅”的人物,比如张居正、张璁、李贤,即便是严嵩、徐阶,教导自己,王凡也会认真的听一听,品一品其中的道理。
但齐泰这种一手断送建文朝大好前途的家伙,王凡实在不知自己能从他身上学到什么。
“我之所以不喜欢围棋,就是因为我这个人年幼无知,看不清什么局势。之所以喜欢象棋,只是因为象棋之中,小卒过河,也能将军杀车。”
王凡淡淡的回应,倒是让李景隆有些诧异,也学齐泰的样子捋了捋胡子:“道理是有些的。”
齐泰也不生气,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姿态,将棋子落下道:“小卒过河,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难道不过河,就有回头路不成?”王凡素来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报的性子,自己胸口的一刀拜齐泰所赐,虽然现在还报不了这一刀的仇,但嘴上却丝毫不让。
“是啊,有的人注定是小卒,只是过了河后,三五步内,搅进了局中,反倒发挥出比车还要大的用处。”
齐泰也没有丝毫相让的意思,看着王凡道:“你这个小卒的运气更好,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睐,又能得到曹国公的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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