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也跟着感慨:“是啊,如此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把三件事环环扣在一起,勋贵、道门和清流们,谁想攻击对方,自己也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能够把逆境翻成这样,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旁边的老头也跟着点头称是。
李溦怒道:“学人精!”
老头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刘值之事,尚无定论。还是先说一说你假冒小天师的事吧!”石昭忍无可忍,强行把话题掰扯过来。
王凡沉默不言,向着齐泰和黄子澄看去,那意思很明显:这是你们的狗,他还要继续咬,那咱们接着说黄子澄私通燕王谋反的事?
大殿上一时间又安静下来,朱允炆看着突然平衡的局面,反倒是欣慰起来。
不理会看向自己的石昭,他想到了祖父很久前对自己的言传身教:天子坐不垂堂,朝堂之事,做君王的不要过多干涉,更不要偏袒,让他们自己去对峙,待谁也奈何不了谁,都得求你的时候,那时生杀大权在握,杀谁对你有利,你便杀谁,到时自然会有人替你找好杀人的理由。
此时的局面,可不就是皇爷爷说的那种局势么?
一直无法插手政务的朱允炆忽而有些兴奋起来,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事,居然在此时出现了苗头。
是以他也不作声,只等着下面再斗一斗,斗到头破血流时,自然有人开始求自己。
老朱虽然说了很多御下之术,但并没有教他太多的帝王心术。
朱允炆并不知道,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是达到了一种畸形的平衡,但文官们习惯了皇帝对他们的言听计从,决计不会来求他,只当皇帝的沉默是对他们行为的默许。
勋贵们因为皇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拉着文臣打压勋贵,也断然不敢冒然求他帮助,说不得转头皇帝就得把他们卖给文官。
至于王凡更不会求他,王凡现在只等着在建文朝捞足够多的政治资本后,跳槽到永乐朝继续捞政治资本,他才懒得去找这个压根不待见自己的皇帝。
勋贵席中,一直密切观察殿中动向的徐妙锦拉了拉徐增寿的袖子,悄悄说了句话。
徐增寿听罢,站起身道:“我倒是觉得,先说一说黄公私通燕逆的事,此事涉及到国本。”
他看向气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的黄子澄道:“黄公,非是我徐增寿怀疑黄公对朝廷的忠心,但小天师所说以及那封密探的花名册是真是假,还需尽快确定,以还黄公一个清白。”
“如若不然,明日里坊间若是传出黄公乃是我建文朝第一大内奸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众人又下意识的向着站在王凡身后的高翔看去,黄子澄看着高翔,整个人浑身打哆嗦:此人在此,老夫名声不保!
一想到高翔的能力,以及明日金陵谣言满天飞的场景,黄子澄跪地痛苦:“老,老臣冤枉啊,陛下!”
高翔被众人看的发毛,又见黄子澄看了下自己后跪地痛苦,他反倒欲哭无泪,连忙解释:“黄公放心,此事事关国本,又涉及黄公清誉,未曾明了之前,下官绝对不敢乱说。”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保证,黄子澄连哭都哭不出来,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得!黄公昏的真及时,这下没戏看了。”看的津津有味的李溦见黄子澄昏过去,大失所望。
“黄公毕竟是经历过洪武朝的老臣,这装死的本事就算没用过,也是听过的。”身边的老头不以为然:“既然没戏看,那就走吧!”
说着示意杨士奇准备搀扶自己和李溦离开。
杨士奇向着王凡看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向这位小天师多多讨教为官之道。
“黄公!”文官之中,黄子澄的门生慌忙围了上来。
“快去叫御医来!”朱允炆也乱了分寸,黄子澄一直是他的心腹爱臣,眼见得老头昏死过去,也顾不得皇帝威仪,连忙叫人去传御医。
黄子澄这么一倒,今日里这番事却是不会再有结果了,吴亮趁机上前问道:“陛下,那小天师和凤翔侯...”
“张懋丞和黄公不是一直都在牢房里么?那就把凤翔侯也关进去,待黄公醒来,三人交由三法司会审...”
朱允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加上对黄子澄的关心,心烦意乱的吩咐一句,请了太后离开奉天殿。
吴亮一听皇帝口称张懋丞,心中有了计较,赶紧命人将王凡和张杰请了下去。
“小天师,你身子不便,咱家派人找担子抬你出去吧。”吴亮亲自上前搀扶王凡:“宫中不能骑马,只能先委屈你了。”
“有劳吴公公了。”王凡的精力和身体也达到了极限,如果再和石昭对峙下去的话,只怕自己胸前的伤口就得崩了。
谢了吴亮,躺在了担子上,被小太监们抬出宫,徐增寿和曾凤韶等人一路尾随,出了宫门时,就见一队队豹韬卫全副武装的从宫门出去。
“这是陛下命豹韬卫按照小天师所交的燕逆密探名册去抓人了。”吴亮也紧跟着,见王凡去看,赶忙解释。
出了皇宫,换上马车,王凡原本以为吴亮就折返了,没想到他还亲自跟了上来。
有老太监在身边,徐增寿和曾凤韶也不敢言语,出了宫门更得告辞了,毕竟现在王凡和张杰属于钦犯。
到了牢中,吴亮又亲自扶着王凡躺下,让跟着的御医给他换了药,又亲自煎药给王凡服下,方才让护卫出去,牢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小天师,咱家要给您赔个不是。”吴亮先开口,王凡纳闷,这老太监未免热情的有些过分了吧,给自己赔什么不是。
“吴公公客气了,今日照拂之情,王凡不敢忘。”
既然已经决定要在建文朝捞足政治资本,不管是哪方的势力,王凡都得交好,更不要说这老太监主动示好。
“哎,也怪咱家老眼昏花...”吴亮叹了口气:“事前听信了齐尚书的话,因此在中间传了些不该传的事...”
他抬起眼皮看向王凡,今日里这个小道士在殿上大发神威的样子,可是让人不敢小觑,唯恐被他记恨。
自己在朝几十年了,原本以为洪武朝中那些与他一般武德充沛的文官们自从被太祖皇帝割了一茬又一茬后,再也不会见到了。
万没想到今日里居然又瞧见了。
可如今的天子,并不是当年那位朱皇帝,别看今日闹腾的厉害,却是不会杀人的。
这小道童小小年纪,就深的洪武朝先辈们的精髓,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老太监宦海沉浮多年,最是懂得押小不押老。
齐泰那边已经有了权臣之势,自己再去巴结,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这小道童现在初绽锋芒就如此夺人眼目,此时在金陵又无助力,若是现在亲近,可是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也有雪中送炭的方式,前提就是得把所有可能造成双方矛盾的事全部清除掉。
王凡见老太监对自己以诚相待,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吴公公在宫中多年,吃的苦比小道吃的米还要多,若是小道站在您的位置,只怕做的更加过分。”
“咱家吃的苦啊...”吴亮眼眶红了起来,勾起心中的伤心事:“小天师能这般说,咱家心里高兴。”
知道与王凡的隐患消除,老太监也不再絮叨,当下擦了擦眼泪道:“小天师,今日之事,看似天大一般,可依着咱家说,可能不会达到小天师想要的结果。”
“哦,公公知道小道想要什么结果?”王凡微微一笑:“能到现在的地步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有性命。”
“是啊,这次齐黄二公,杀心未免太重了!”吴亮也跟着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小天师这般年纪,能威胁到他们什么呢?”
如今王凡已经和齐黄二人撕破了脸,再无和解的可能,吴亮知道,想要加深俩人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说俩人共同敌人的坏话。
果不其然,他一抱怨,王凡也深有感触的道:“若非他们二人欺人太甚,小道也不会以命相搏。”
“确实是以命相搏,今日之凶险,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名裂...”吴亮心有余悸,他作为全程围观者,又一直在皇帝和太后身边站着观察,知道看起来王凡一出手就掌控了全局,但实际上,只要齐泰也豁出去站出来,王凡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小天师有件事做的对,那就是没有提你遇袭的事。”
王凡苦笑道:“小道虽然愚钝,却也知道齐黄二人在朝中根深蒂固,最近这些日子以来,黄公一直在牢房之中,朝堂之上德公已然有成齐党之势,原本依附于黄公的官员大多采取观望的态度,因此小道与黄公对峙时,并没有官员出面帮助,若是扯出遇袭之事,德公势必要置小道于死地,那是就算小道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别想罢休。”
吴亮看着王凡,眼中满是赞赏:这是个聪明人啊。
“小天师妄自菲薄了,德公如今虽然势大,却并不稳固,这等谋逆之事,他是轻易不敢沾惹的。”吴亮笑了笑,又道:“不过还是小天师说话高明,在与黄公对峙时,举的例子都是之前二人争执的事,德公虽不如黄公疑心重,却也是不太信任他人的性子,你若是不提还罢,你一提起,他必然也会怀疑。”
“生死之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本能使然。”王凡想起今夜的一番经历,也有些心惊胆战,好歹是挺了过来,看老太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来了。
太监这个群体,最是了解皇权的动向,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是不可能主动押宝的。
老太监又是对自己嘘寒问暖,又是主动承认错误,又是借着复盘的名义夸赞自己,无非就是认定,自己跨过了这道鬼门关,说不得日后还有一番作为。
“明日的三司会审,小天师也不用放在心上。”吴亮终于开始透底:“以咱家对陛下的了解,这件事多半会糊里糊涂的过去。”
“这等大事,如何才能糊里糊涂的过去?”王凡虽然知道,已经被文官们洗脑的朱允炆绝对不会真的把黄子澄定罪,黄子澄不会定罪,那身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岂有定罪的道理?
吴亮无奈的笑了笑:“明日里,多半会有官员提出削藩的事...”
王凡有些疑惑,吴亮解释道:“陛下自从登基以来,唯一处理的国事便是削藩了,所以对削藩之议轻车熟路,只要一有人提削藩,天大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合着是回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啊。
王凡一阵无语。
“那依着公公之见,最后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呢?”王凡见吴亮都开始掏心窝子了,也主动找机会让他帮自己的忙:“对小道会如何处理呢?”
“这就看你是想当小天师,还是当王凡了。”吴亮露出玩味的笑容。
王凡一惊,看来这个老太监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既是点自己,又是向自己示好。
点自己是告诉他:你到底是谁,咱家心里有数,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因为你今天把所有的事都搅合在一起了,所以谁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示好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放心,宫中我会帮你遮掩。
话聊到这个份上,王凡也不再否认:“当小天师如何?当王凡又如何?还望公公赐教。”
“咱们这位建文天子啊,与别的朝皇帝不同,最是不怕的便是谋反之事,如若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会听从齐黄二人的建议削藩,我大明朝经过太祖皇帝三十一载的经营,披甲百万,粮库丰盈,这些藩王也好,一些逆贼也罢,想要谋反,却是痴心妄想。”
老太监有些得意:“咱们这位天子,乃是有大志向的,不止一次与咱家说,要建立唐宗汉武那等基业,这些心怀异心的跳梁小丑们早一些跳出来收拾干净,反倒是省了好多的力气。”
王凡听到这话,心道:看来我刚刚高估你了,合着建文朝从上到下全都是这种心思,难怪火急火燎的削藩,难怪火急火燎的收拾勋贵和宗教,合着你们群臣从上到下,一点笔数都没有。还要建立唐太宗汉武帝那样的功勋,你能改变历史,熬过靖难这四年老子就算你厉害。
但花花轿子人人抬,老太监如此自信,还涉及到皇帝,王凡也只好赞叹:原来如此。
“而齐黄二公却是陛下的依仗,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那是绝对不会自毁长城的。”吴亮一副“这些都是建文朝机密,不是自己人我都不告诉他”的表情,王凡赶紧配合点头:“原来如此。”
心中却道:“若是朱允炆赶紧把这两座长城毁了,还有可能翻盘。”
“而德公势大,陛下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平衡之术,因此黄公就算真的有谋逆之行,此时国难当前,陛下也不会问责,反倒会委以重任,以平衡朝局。”吴亮语重心长的传授着王凡建文朝的规矩。
王凡整个人都麻了,一时之间捋不清出老太监说的话中间的逻辑:知道平衡之术,为何要壮大文官,削弱勋贵?确定黄子澄有谋逆之行,为何还要委以重任?
算了,不想了,建文朝的高层,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耐心的听着老太监絮叨。
“若是你想当小天师,那就只能待在金陵,齐黄二公势必将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吴亮终于开始说人话了:“北平的那个小天师一天不死,你就一天不可能离开。”
“若是当王凡呢?”王凡虽然不是很懂老太监前半句的逻辑,但他后半句还是很有道理的。
吴亮道:“若是当王凡,就只能离开金陵,或者入宫...”
“啊?入宫!”王凡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裤裆。
吴亮一副你想的美的样子:“陛下不是一直想要让你当他的学生考科举么?”
“原来如此...”王凡虚惊一场。
“离开金陵,倒也不是不可以。”王凡摸了摸下巴。
吴亮道:“其实咱家也是建议你以王凡的身份离开金陵,这样的话,今日里的事,便好收场了。”
“吴公公为何这么说?”王凡突然发现,自己从历史上研究到的官场之学,在建文朝除了党争知识能够利用外,其他的全都毫无效果。
他思来想去,都想不通自己以王凡的身份离开金陵,怎么就是最好的收场?
王凡可是怂恿湘王造反的人啊!——不过一想到,黄子澄这种若非死在朱棣手上,证明其不是燕王内奸,单以他在靖难时种种对朱棣有利的愚蠢行为的家伙,都能身居高位,执掌国政大权,自己一个“疑似”怂恿藩王造反的人,能够安然离开,也是合理的。
王凡强迫自己用建文群臣的脑回路思考问题,痛苦不堪: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很脑残。
吴亮见王凡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有些得意:看吧,你还年轻,只知道闯祸,这善后的事,还得咱来教你。
“你若是以王凡的身份离开,那便是龙虎山小天师将会死在牢中。”吴亮指了指王凡胸口重伤道:“而且理由也很充分,你胸口有伤,乃是今日里大家都瞧见的,突然暴毙狱中,再合理不过。”
“然后呢?”王凡惊呆了。
“到时朝廷公布燕逆为了混乱视听,立了个假的小天师,暗地里派人到金陵将真的小天师刺杀,此举既能解决今日的问题,又能让北平的谣言不攻自破,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亮说完,等待着王凡的赞叹。
“吴公公,这是您认为的,还是您觉得陛下与齐黄二人会做的?”
“咱家久侍陛下,又与齐黄二公多年相交,岂会不知这件事朝廷会想怎么处理呢?”吴亮满脸严肃,似乎对王凡怀疑自己的能力有些不满。
“高!实在是高!”王凡彻底服气,翘起大拇指来,心里赞叹:“果然不愧是掩耳盗铃的高手啊,难怪当年朱棣都快打到城门口了,方孝孺还忙着改宫门名字,齐黄还亲自出去募兵勤王,朝堂上的大聪明们还给朱允炆出主意:陛下,咱们必须得赶紧解决燕军,不然让他们打到金陵,可就大事不好了。”
史书上就是如此记载的,在金陵城攻破的前夕,建文朝的文官大臣们就是如此给朱允炆出主意:再不解决燕逆,咱们就完了。
当年看到此处的时候,王凡觉得,纵观历史,建文朝的大臣们也就比宋钦宗的大臣们高明一点:至少他们没有在敌军在打到城门口时,让道士站在城墙上施法抵御,而是告诉朱允炆,咱得想办法解决敌军。
“若是离开金陵,吴公公认为,在下该去往何处呢?”王凡懒得用建文朝群臣思路思考问题了,直接问这位资深建文专家吧:“或者说,朝廷会让在下去哪里?”
“若是陛下问咱家的想法,咱家会建议您与凤翔侯共去军中。”老太监想了想,十分认真的回答。
王凡忽而明白过来,看着这老太监,好啊,绕来绕去,这老小子是来当说客的,他这是想要让自己退一步,主动脱掉小天师的马甲。
然后既卖好齐黄二人,又卖好勋贵们,还能名义上帮着自己脱身,这是一举三得的好处啊,比他还能捞人情。
王凡也只不过是想要和勋贵们交好,拉拢曾凤韶等青年文官。
这老太监居然三家通吃:果然大明朝的宦官能够成为史书上都少见的政治群体,合着这是从根子上就有颗奋发向上的心啊。
见王凡不说话,吴亮又道:“小天师若是愿意,有咱家在中间说和,把今日之事替陛下解决了,文官们也不会死咬着凤翔侯不放,这等恩情,勋贵们是会记在小天师头上的,您凭此机缘若是到了军中,有勋贵们护佑,不出一两年,平了湘燕两逆,到时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能凭着军功博一个好出身,咱家在朝中还是有些交好的朋友,到时就算给小天师个侯爵,也不是难事。”
吴亮为王凡绘制着蓝图大饼:“待那时小天师回到金陵,可就不是什么龙虎山小天师了,那可是陛下的学生,有咱家和勋贵们相助,文官们又欠了你的人情,科举之中,点个进士,也是易如反掌的。”
说道这里,有咬牙透露:“考中进士,或者教出一个进士学生来,可一直都是陛下的心愿。若是小天师能借着平叛之功,洗刷了今日的嫌疑,再考中了进士,啧啧啧,齐黄二公那时已经年迈,这朝中陛下不依仗您这位唯一的天子门生,还能依仗谁呢?”
好家伙,若不是王凡知道建文朝这群鸡零狗碎们是什么德行,还真被老太监说动心了。
可事到如今,老太监把话说的如此清楚,自己也知道,若非如此,只怕今日之事,还真不好解决。
略微想了想道:“既然吴公公真心相告,在下也就不再隐瞒,唯一担心的便是,一旦龙虎山小天师死了,在这金陵城内,谁能保证在下的安全?”
“太后娘娘。”吴亮说出一个让王凡十分意外的人来。
“何出此言?”
“太后娘娘最是心善,尤其是对孝子,更是喜欢。今日里在朝堂上,听闻石昭所言,太后娘娘不就认可了么?”吴亮道:“话已至此,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太后娘娘对齐黄二公把持朝政早就不满了,只是陛下尚且需要他们二人辅佐,因此只能作罢。”
还有这事?
王凡脑海里想着关于吕太后的史料,很少...
看来大明朝的后权也是有野心的啊,只是被老朱从根上割了,娘家没人,空有野心没有实力,只能忍气吞声。
“有这一点在,只要咱家将小天师痛改前非,决定先到军中历练,再回金陵考进士的事,说于太后娘娘听,娘娘是绝对支持的。”吴亮唯恐王凡不相信,咬牙道:“娘娘虽然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相对于齐黄二公,小天师年幼又有私通湘王的把柄在,日后就算掌权,也好控制。”
“吴公公,我可没私通湘王...”王凡见老太监把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愈发的哭笑不得,他还真是敢赌啊,与自己没什么交情,就因为今日之事,就把宝全押在自己身上。
吴亮马上急了:“小天师,咱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对咱家如此?”
见老太监真的着急了,王凡赶紧道歉:“是小子孟浪了,吴公公莫要在意,嗯...我是叫王凡...”
听到此言,老太监欣喜的松了口气,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他在宫廷里活了一辈子,岂能不知道?
但他活了一辈子,都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老太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不抓住的话,自己也没几年活头了。
再者来说,当年陛下和齐泰不也是如自己这般抓住机会,方才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么?
“好,有你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老太监满脸笑容:“你在此好好休息,后面的事,全都交给咱家办就好了。”
说罢,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王凡坐起来,看着老太监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吴亮的表现太过反常了,虽然他不怀疑老太监和自己说的这些有什么猫腻,但这种“拿命搏一搏”的架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好像他亲眼见过类似的事发生,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类似的机会一般。
不对劲...
王凡对自己的直觉很相信,就是靠着直觉,他方才走到了现在。
这种从吴亮身上突然产生的疑惑,让王凡感觉,这老太监一定还有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动机,他豪赌的动机!
到底是什么呢?
谁给了他这种错觉呢?
他到底是经历或者见证了什么事?方才产生这种得到权力靠赌博的做事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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