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科考第一名恐怕定了下来。”

四周的副主考看见李神光这样的模样,都纷纷私语,凑上来观看,一看字迹,也都叫好。

“这位考生是谁?履历报上来。”看到得意处,李神光不免询问一声。

“此子名洪义,为武温侯洪大人之子。”

早有副主考把洪义的履历报了上来。

“武温侯洪太保的儿子?”李神光眉头皱了皱。

“李大人,慎言,武温侯在昨日朝上,已经被封为太师,以后称呼要改一改。”一个副主考提醒了李神光。

“嗯。”李神光看了看了手中的卷子,犹豫了一下,便道:“这卷的立意,字迹都是极好,我看就定为第一名如何?”

就在他刚刚说出来的时候,突然外面有衙役传唱:“洪太师驾到。”

“快快迎接,太师主管文宰,武温侯昨日被封为太师,今日科考,肯定是受皇上的旨意,前来巡视考场。”

李神光连忙站了起来,弹弹身上的衣服,率领各房副主考,到门外迎接。

果然,门外一顶大轿抬到了门口,随后洪玄机一身官服,面容肃穆的下来。

李神光连忙率领副主考们躬身。

洪玄机现在已经是太师,位列三公,等于是宰相的官位,比李神光要大了许多。这些人自然要迎接。

“这次科考可顺利?有无夹带?”洪玄机点点头,等这些人躬身之后,问道。

“并无夹带,也无舞弊之事。”李神光不卑不亢的道,随后把手一摆,“洪太师请移步到主考房。”

双方到了主考房之中之后,坐定,上茶,一系列客套的官场规矩过后,洪玄机坐了上位,眼睛扫了扫桌子上的卷子,“第一名已经定下来么?”

“当然,说来也巧,这第一名的文章,都是我们公认的好,一查履历,竟然是洪太师你的儿子,名叫洪义的那位。”李神光把洪易的卷子抽出来,铺到桌子上,让洪玄机观看。

“嗯?第一名?”洪玄机目光微微一闪,看着卷子,渐渐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一皱眉头,整个屋子里面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那些副主考官都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气都喘不过来。

整个房子里面,鸦雀无声,咳嗽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字飞扬跋扈,锋芒毕露,并不安分。”洪玄机摇摇头,“而且这文章并不通畅,有些地方简直是胡言乱语,别说定为第一,要想中举都难。虽然他是我的儿子,但恐怕还要磨练磨练几年,去掉锋芒,这次科考,就定为落卷吧。”

说着,洪玄机捏起这张卷子,丢进了落卷的堆里面。

“嗯?”李神光看见这样的情形,眉头猛跳,血一下就涨到了脸上,突然猛的一拍桌子。

砰!

桌子上的笔墨都一下震到了地上。

本来屋子里面气氛就沉重,李神光这突然一拍,倒把在场的副主考们都吓了一大跳!有几个腿脚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尚书大人,居然突然对当朝太师,宰相拍桌子!

不过在场的人也知道,两人学派不同,对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洪玄机,这里我是主考,你不过是巡查,虽然官我比大几品,但并无权利定试卷好坏!”李神光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屋子,“大丈夫举贤不避亲,你这是为了自己的清名,打压自己的儿子,心处不正,不为国家举贤,小人行径!”

“嗯?”洪玄机手一停,冷冷的看着咆哮的李神光:“我儿子锋芒过盛,不是国家贤良,得压一压,锉一锉,才成才,这自然是为国举贤,难道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你身为主考,咆哮失去体面,成何体统?我是皇上亲封太师,为国征战,又管理朝政,你说我是小人?你把皇上的眼光视为何物?我明早上朝,定要重重参你一本!现在赶快退下,等着听参!”

洪玄机这冷冷一说,顿时众人身上都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人人都知道,洪玄机当年为大将,杀人如麻,对付政敌也决不手软,朝廷上,能和他对着干的,很少很少。

哪里知道,李神光却寸步不让:“我现在是皇上钦命的主考,你无权叫我退下!参不参我,那是你的事!朝廷一日不撤我,我一日就是主考!我明天早朝也要参你一本!参你逾权!打压良才!你就是小人!皇上用你,是用错了人!”

“我奉皇上口谕,巡视考场,就是钦差,有全权处理一切事情的便利。”洪玄机淡淡道:“左右,把他拉下,今天的事情,我自会向皇上禀明。”

“是!”

就在这时,进来两个人,就要把李神光拉下去。

“洪玄机,你敢!”李神光咆哮道:“你敢叫我退下,我就和你打御前官司,你试试看,我就出去撞景阳钟,拼着流放三千里,也和你打钦命官司,哪怕是撞死在金殿之上,也和你打到底!你洪玄机就是个小人!你试试看!你试试看!”

“撞景阳钟?”洪玄机心中一动,倒知道这李神光真做的出来,这景阳钟是有天大的事情才能撞击,惊动皇上上朝,但是撞钟的人,不管官大官小,都一律要流放三千里。

而且这李神光说不定在争执之间,真的会撞死在金殿上,这样事情就闹大了。

四周的副主考听见主考和太师咆哮,都缩到了一边,这场争执,可谓是学派之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第一名,洪玄机是理学大家,而李神光却是李式学派的学者。

“好!好!好!”

洪玄机突然起身,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字字尖锐,分明是怒极反笑。

他这一站起身来,在场的副主考都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发做,齐齐退了步,李神光怒目圆睁,冷哼以对。

不过洪玄机却并没有发作,只是把袖子一拂,依旧是很平淡,但刺骨寒冷的语气:“你身为礼部尚书,朝廷大臣,为了小小举人名额,动不动就要撞景阳钟?血溅金銮殿?这也配称得上礼这个字?今天是国家大典,我不和你争,免得丢了朝廷大臣的风度,你就等着听参,和你这样的莽夫同朝为官,简直是我的耻辱。”

说罢,洪玄机拂袖而去。

他身为宰相太师,当然以大局为重,要是为了科举考试上一个小小举人的名分,真的闹到景阳钟响,礼部尚书血溅龙廷,这样震动朝局的事情,就算能打赢官司,也要造成千古笑柄。

洪玄机走后,一干副主考惊魂未定,都摇摇头道:“神光兄,何必为这件事闹成这样?他要打压他儿子,无非是想避嫌,求个清名,也算不了什么。顶多只是委屈那洪义再磨练两年罢了。现在你这样和他硬顶,种祸不浅呢。”

“我知道种祸不浅,但这是国家大典,要举贤就不必避亲,况且他是理学名臣,而那洪义的学问却和他不同,他自然看不上眼,这不是避嫌矫情,求清名的意思,分明是打压异己。虽然是个小小的举人,却也不能让他胡作非为。”

李神光傲然道:“你们不要怕,只管阅卷,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皇上我都能直谏,也不怕他太师侯爷。”

“那洪义的卷子?”

一位副主考道。

“依旧定为第一名,等考试完毕之后,咱们把名次定下来,就放榜,玉京天子脚下的乡试,万众瞩目,却不同于地方上的,动作麻利点,快点,不要拖泥带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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