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陈遘负手而立,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满腹惆怅,“五日丢三城,这大好江南尽落贼手,只怕再大的雪也遮不住这等丑闻!”

一名山羊胡老者有些尴尬,“亨伯贤弟,屋外太冷,还是屋内详谈吧,万一伤了身子可就误了大事。”

陈遘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一场大雪,只怕贼人早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玉甫兄,休整一日我便离开,否则牵连到你,我于心不忍。”

荣安国本是无锡判官,因贪墨渎职被政敌告发,这才隐退家中。

此番陈遘兵至无锡,正是在荣安国的指引下才顺利劫取了太平军的辎重,也是荣安国出动人手帮助陈遘制造出兵行他处的迹象。

“亨伯贤弟,方腊为政严酷,以谄媚黔首为荣,以盘削士族豪绅为己任,就算没有你陈遘,我荣氏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提到方腊的所作所为,陈遘同样嗤之以鼻:“妖人就是妖人,行事不计后果,早晚要受其反噬!”

“方贼锐气正盛,只怕下一个目标便是武进,亨伯,你有何打算?”

陈遘意兴阑珊,“我本想增援秀州,与守军一道夹击方腊,谁曾想,秀州、无锡、苏州俱已失守,这般情况下,再想袭杀方腊,无异于以卵击石。”

荣安国对童贯的援军望眼欲穿:“西军何时能到?”

“应该还得六七日”

荣安国有些失望,陈遘只有两千精骑,指望他来对抗方腊显然有些不现实,“如此看来,我也得早做准备了。”

附近虽有不少大户,但所有人手中的武力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之众。

这些人马在地方作威作福倒是足够使唤,可要想用他们来跟方腊掰掰手腕,显然力有不逮。

不知何时,雪停了,北风也停止了呼啸,天地间安静下来。

无锡城内,石宝、林冲无功而返。

“方公,陈遘不知所踪,我等找了一日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方腊听罢之后倒是气定神闲:“两千兵马绝不会无故失踪,你们之所以一无所获,完全是因为有人在为陈遘遮掩行踪。”

石宝在外头冻了一天,正憋了一肚子火,“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老子要宰了他们!”

“还能有谁,多半是本地的大户,今日休整一夜,明日你们只要查探柴禾的损耗情况便可有所斩获!”

大雪过后,天寒地冻,这种情况下,官军必然会点燃柴禾以供取暖。

只要用心排查,一定会有所收获!

半个时辰之后,方腊刚准备入睡,却接到密报:有人告发荣安国藏匿官军!

报信之人正是一名樵夫,对方一直为豪门大户提供取暖的柴禾,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大量的战马。

无锡很少出现这么多精良坐骑,它们是什么来头?

结合白日间太平军四处查探的行径,樵夫很快便意识到荣安国藏匿了大批官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还是分田到户的政策收买了人心,否则,谁会冒险来报?

这可是跟朝廷作对!跟地方士绅豪族作对!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掉脑袋。

方腊接报之后,命令石宝、林冲翌日一早发兵围剿,同时对报信的樵夫给予了厚赏。

翌日一早,陈遘帐下兵马正在埋锅造饭。

经过一夜的勾连,附近有十多户士绅愿意同陈遘一同离开。

刚开始,陈遘不愿带上这些累赘,毕竟,骑卒的优势在于速度,如果带上这些拖家带口之人,只怕很可能落入太平军的包围之中。

可士绅们早有考虑,他们提供了一个陈遘无法拒绝的条件:走水路!

为此,士绅们在蠡湖畔提供了大量的船只,只要上了船,就算太平军发现踪影也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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