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给这座古老的省城又添了满头白发。缓慢行驶的209路公交车将路面上尚未清理的积雪压得更实了。
“叮咚,祝您长寿。”
坐在后车门边上座位的魏前进,望见前门上来的是一溜从早市回来的老头、老太太,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随即又被刚挤过去的一个塑料袋里浓重的酸菜味呛得闭了嘴。
他有点后悔今天“开工”太早了。这清晨第一班公交车上,应该没有他的猎物。
而就在他失望的时候,最后上车的一个男人,却让他的一双小豆眼瞬间闪烁起了光亮。
这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高挑,斯斯文文,穿着一件银灰色的羽绒服。由于公交车里开着暖风,刚进车门,他的眼镜片便起了雾。
短暂的视觉模糊,显然让男人有点手忙脚乱。他摘下眼镜匆忙在袖子上蹭了两下,可刚戴上,镜片又起雾了。最后,他索性摘了这副金丝边眼镜,又拉开羽绒服,从里怀摸出两个硬币,摸索着投了进去。
车门关上,公交车再次启动。男人只得一手捏着眼镜,一手抓着手拉环艰难地往里移动。而他的羽绒服就那么敞开着,露出了里怀衣兜里的棕色皮质钱夹。
那钱夹随着主人的移动,在魏前进的视线里明晃晃地招摇过市,仿佛红灯区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冲他蛊惑地媚笑,挑逗地招手,引诱着他犯罪。
嚯,这家伙就是来给老子送钱的吧?
魏前进习惯性撸了一下袖子,隐隐露出左手腕上的一个暗红色的梅花形胎记。他在男人挤到他身边时,忽然站起身,挤到车门前方,装作下一站要下车。而那男人见有了空位,马上挤了过去。于是,二人便有了两秒钟的擦身而过。
公交车到站后,魏前进第一个跳下车。他紧走几步,拿起手里的钱夹,咧开嘴得意地露出了一口黄牙——这可是他夹了一个月的开水练就的本事,身经百战且屡试不爽。
“站住!”
就在魏前进以为得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凛冽的北风,更显清冷威严。
魏前进下意识一回头,惊恐地看见那穿银色羽绒服的男人正大步朝他追来。他来不及思考,攥着钱夹便死命往前奔跑。
二十五岁年轻力壮,从小就在庄稼地打滚的魏前进,自以为体力不错,虽然冰雪路面一刺一滑的,但跑得也挺快。可他愣是跑了三条街也没甩掉身后的男人。
“妈的,阴魂不散!”
魏前进咒骂一声,抹了一把额角被北风吹凉的汗,气喘吁吁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可刚跑几步,他便傻眼了——这里竟是个死胡同。
“还往哪跑?”
身后再次传来了那个男人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魏前进转过身,双腿发软。可他见男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依旧仗着最后一丝气焰,退后两步,摆出一副要比划比划的架势,叫嚣道:“你、你打不过我的!”
男人没跟他废话,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魏前进的胳膊就是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地面的浮雪像扬起的面粉,洒了魏前进满头满身的白。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价值不菲的名牌球鞋死死踩在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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