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旭再次见到丁云时,对方那一脸疲态和那满是伤痕的凄惨模样,着实令他担忧的不轻。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不小心被仇家盯上了呗……之后就被人从后面套了麻袋,一顿黑棍招呼,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幅猪头模样。”
丁云混不吝的语气,搭配着他仰头磕蚕豆的拽拽模样,着实像极了在街上那些厮混久了的青皮……只是他嘴上如今还有伤口,这番卖弄,难免被疼的龇牙咧嘴,有些滑稽。
尴尬的一幕被范旭望见,丁云生气的一把扔掉手里剩下的蚕豆,尽可能显得若无其事,咳嗽两声后,生硬的转开话题:
“干俺们这行,免不了要遭些皮肉之苦……好了,白说俺了,这是先生恁要的东西,能查到的所有东西都记在这上面了。”
“好的。”
范旭也知道问多了对双方都没好处,索性也不再跟他客气,接过丁云递过来的册子细细的翻阅了起来。
跳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从册子上记载的来看,黄荣财的确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不仅在老家泉州乡下抢占了大片田地,其纳进门的几房小妾,似乎也都是巧取豪夺所得。
手段无非就是黄荣财先设陷阱,逼得对方倾家荡产,走投无路,最后不得已将女儿送与他,以此来满足他的淫欲。
这也就无怪他会宁愿花重金,也要与选择县衙里那位武都头结交的原因了。
“能查到他是用什么法子来坑人的吗?”
虽说当铺的名声普遍很差,但却也没听说过有哪家明目张胆的坑人,而且竟然还是坑了不少的人——不是说坑人好或不好,首先肯定是要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法子,否则随随便便就想做到,且屡试不爽,那也未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来看了。
“据说……似是请了鬼神相助。”
丁云讲到这时,目光也透出了些许的古怪。
按说似他这种出身行伍之人,对于鬼神之说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可架不住查到的事情太过离奇,让他也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反正具体咋回事俺也不知道,问了好些人,都说是立得字据拿走的时候好好地,看着也没啥问题。
可等再拿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变咯日期,那些字据我也寻人讨来了两张,都夹在那册子里,看了半天也没找出是什么原因,反正这么神叨叨的事,感觉也只能是鬼神相助才能办得到啦!”
这确实听上去十分的离奇。
就好比你去借钱,写好的一百两十个月还清的字据,可当你拿着字据去还钱时,借据上的字迹却变成了一百两一个月内还清,比起苦主讲说日期自己变了,字据上的白纸黑字显然更具说服了,而这种事,即便到了官府,怕是也难翻过案的。
至于担心骗术用多了会被拆穿?
在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穷苦之人。
只要荣财号借出的银子是真的,便是明知是骗局,也一样会不乏往里面跳。
除此之外,这类的事情似乎也并不是经常发生,只是隔许久才偶然听到有人被骗,真真假假,只听传言人们有时也分不清究竟,或许是借当之人耍赖不想还钱,或自己忘记了还债时间也说不定。
丁云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打探到的见闻,一方面是他这样的人本就有话痨的毛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说不准像范旭这样的文化人能弄明白其中的关窍,总好过他自己琢磨。
行走江湖,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若真弄明白了其中关键,日后说不定对他也有大用。
“……想学吗?”
虽然丁云一副求知的模样显得十分真诚,但范旭好似也弄不清这其中的关节所在,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定的将册子收入怀中,又摸了两块碎银锭子搁在桌上。
“辛苦云儿哥跑腿,这是约定的余下二两,麻烦你称验一下。”
“没事,恁俺还有啥信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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