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让我走?”
“妾身这霞云晚,真的不需要这些……求求你,你赶快走吧!”
“哈……”
老鸨子只顾慌张,却未曾注意到,此刻的范旭眼神里,往日的恬静淡然,到得如今已是烟消云散。勾着嘴角,眸子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狂意:
“浮沉一息,火中取栗!
连街边杂耍的艺人都清楚,不玩命炫技,就难引得看客大方投银。
呵……
只不过是捏造了些寻风捉影的闲谈,
此等事,便是有人来问,你只需铁口不言,他人仅凭一个含糊不清的尾句,又能奈你如何?
可你倒好,满心满眼只羡他人日进斗金,却连这丁点风险都不敢承担。
也罢,也罢,
不过是些掘土穴井的蛙鼠之辈,当是我信错了人,看走了眼!”
范旭的语言,如一颗包裹着鲜艳糖衣的毒药,明知有毒,可盯着鲜艳的色彩,嗅着诱人的香气,那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糖果,正一步,一步,攻陷老鸨子脆弱的心脏。
沉默……
老鸨子攥紧了手帕,眼睛又望了过来,反反复复的仔细打量着他:
“公子不必使那激将法,妾身并非是那种不懂得抓住机遇的蠢人。
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却如公子所言,
成,的确能令我霞云晚一炮而红,
可若不成呢?
妾身纵横欢场这么多年,也没少见过因一个赌字,最后落得倾家荡产,尸骨全无的。
公子有怎么能保证,此句传出,我楼上下,不会因此获罪?”
当一个人,哪怕是以否定的口吻,开始询问某件事时,这代表了她在心底,其实已经做出了偏向所询问之事的考虑,此时欠缺的,只是一份来自他人的认同,便可帮她一锤定音。
范旭脸上的笑意止不住渐浓。
“你还见过本朝有因言获罪的?”
再度沉默……
“可你那‘催’,又不是‘听’,要不……咱们还是改一改?”
“诗词之道,‘催’也好,‘听’也罢,都只不过是些修辞夸张的手法……况且圣人究竟出没出京,咱们敢写,谁敢去查?”
话说到这,其实也差不多够了。
老鸨子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从袖子里出费力的拽出两张交子,长吁一口气,缓缓推到范旭面前。
看着桌上十两一张的交子,范旭心知这是老鸨子拿来堵他嘴的,便笑着纳入怀里,又伸手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下:“今日小酌几杯,头晕眼花,不胜酒力,还望霞姐姐见谅,在下先去睡了。”
范旭话说完,抛下杯子,踉跄转身离开房子,独留下老鸨子一人在房内,盯着桌上那首词,沉默不语。
等哼着歌摇摇晃晃回到霞云晚后院,范旭推开房门,眼中狂浪方再次消失不见。
他又怎会不知,此次所行之事老鸨子担的风险?
国朝的确是没人因言获罪过,
可阎王好求,小鬼难缠。
此句一经传出,霞云晚难保不会成为风暴聚集之地。
雷火之下,谁敢妄谈存身?
‘此着,还是太险了……’
范旭长叹一口气。
尽管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自爆身份,可此等顶雷之事,万一爆了,怕是谁都难逃劫难。
只是,似他这等微末之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担,想要尽快救人,也只能先兵行险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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