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齐妈妈她真的是老糊涂了哟……”
日落西山,夜色渐沉。龟奴宋二宝蹲坐在霞云晚门前的长长石阶上,一面用粗糙的大手将胸脯拍的砰砰响,一面还不忘向着身边同伴大吐苦水。
“咱们霞云晚真的要快关张大吉了!这是肯定的!——昨天上面的人说话的时候,我都偷听到了!说咱们霞云晚在外面四处欠了很多债,到已经都快有三个月了!”
坐在他下面的刘麻子手探进怀里抓着痒,头都懒得抬:“上面的人?哪个?”
立刻有人很高兴的接过话茬,黑漆漆的手,食指竖起指向天:“上面,上面。一定是宋老二昨晚做梦听见的啦!”
“你放屁!”
宋二宝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像炸了毛:
“告诉你们点真格的!
各位,都还不知道吧?!嘿嘿……”
宋二宝一番卖弄,见成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这才故作神秘的以‘小声’,但却隔了两丈远都依旧能清楚听到的嗓门悄声道:
“咳咳……我有个表舅家的邻家小子,人就在孙记那边做工,听他说孙记那边的掌柜已经给外面放出了话,说是到这个月月底,如果咱们霞云晚再不派人到他们那结清欠的酒钱,那打下月开始,咱们霞云晚就再别想从市面上任何一间正店,赊欠到哪怕一滴酒来!”
这可的确算是件当要紧的消息。
因牵扯到众人自身利益,立刻便有人提出了质疑:“宋家二哥,你说的真的假的?”
“咋地?还当我能骗你们不成?”
宋二宝脖子一梗,眼睛一转,随即再次开口:
“刚才我就跟大家伙儿说了,咱们齐妈妈她老糊涂了!
你们都睁开眼看看,今儿个,一个连毛都没胀气的小鸡娃子跑过来,大言不惭的放话说,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能帮咱们霞云晚把生意做到起死回生。这种江湖骗子的话齐妈妈他竟然还真信了!
各位,你们来评说评说,齐妈妈他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
宋二宝越说越激动,果断给此事下了定语。
“我看赶明儿,用不了多久,咱们霞云晚就得被她折腾的关张大吉!”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齐妈妈这回这事做的有点玄乎,咋就信了个小毛孩子?”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二宝兄弟刚说的这些有点道理来着……”
“那咱们咋办?总不能看着霞云晚就这么黄了吧?”
“肯定不能黄啊!咱在这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它要是关张了咱们这些人咋办?”
耳听着几位同伴慌了神的议论,宋二宝脸上虽仍余有沸腾之色,眼中那双眸子却开始悄无声息的转动,打量起身边人的反应。
他当然也不愿意霞云晚关张大吉,可若霞云晚真撑不下去,那宋二宝也绝不会愿意守着它沦陷,故此,他想先看看同伴们的反应,也好先探探他们的底。
但与此同时,人群里的其他几个聪明些的,也发现了这个端倪,于是也开始跟宋二宝做起同样的事。
以做龟公为例,在一般的青楼中,一位普通龟公的月钱,大概能在三两银子左右,而在当红的青楼,月钱有时甚至能拿到五两之多。
但像霞云晚这样已经接近倒闭的楼子,活儿本来少的可怜,各人手里能拿到的月钱,也自然而然受到缩水。
就好比方才叫屈的宋二宝,他这个月到手的大概只有七八百文的样子,可以说二者待遇相差之大,简直大到离谱。
大家心知肚明,现而今还留在这里的,无非都是偷奸耍滑,难找下家的。
之所以大家凑在一起,一方面是闲谈打发时间,但最要紧的,还是想从别人那里试着找找出路,盼着能在霞云晚这艘破船将沉之前,早日抽身再寻去处。
“要不,咱们谁,去找找齐妈妈她说说?”有人提议。
“咱们这些人也不能看着不管啊……”
“是该说说……”
“那咱们谁去找齐妈妈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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