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都攥着男孩的手,他很想让男孩也放肆地大哭一场释放情绪,他们看着悲伤的英雄亲属们,即使男孩此刻也在噙着泪水,但他始终没有哭出来。

沉痛,抑制不住的悲伤,化作泪水和嚎啕大哭,李清都看着那崩溃的妇人,那又是谁的妻子呢?许多人来劝慰她不要哭,但是这个谁也忍不住,她一个一米七八的女汉子竟哭成了泪人,弯腰屈膝扶棺材且无力捶胸顿足。

难得一改颓废模样的关山走向李清都,今日,他来参加老友的追悼会,翻出了那早已尘封多年的旧西装,许久未收拾的头发和胡茬也被剃的干净,看起来也算精神了许多。

“我本来来不了的。”

李清都看着和自己说话的来者,他并不认识关山,但从气质看来也是一位在如今在前线驻军的军人。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我知道你,要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们一块走走吧。”

李清都回头看了看张青云,拍了拍男孩的头,将他交由张青云帮忙照料。

刚刚下过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还在耳边澎湃,长满了青草的小路,被这场春雨凌乱了泥泞,路边草尖上的露珠闪烁着晶莹,剔透在雨后的晨光里。

泥泞中的脚印里,前行的步履蛰伏生命的律动,可是早行人留给春晨的信息?

“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去值得你拼了命去保护呢?”

泥泞的小路上,只有缓步行走的关山以及紧跟身后的李清都二人。

“我不知道,以前我只觉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的确愿意去拯救这个残存的世界。但是我害怕,并不是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自己到死仍旧像个痴儿,我曾经无比渴望宇宙的终极真理……”

李清都语气有些急促,而关山也适时地回头,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直到七百年前……我遇见了一个重新教我定义生命的意义的人,于是我开始在这两种追求中挣扎。后来,在有一瞬间的苏醒中,我发现我忘了我自己是谁,我不明白千年过去的我……还真的是我吗?”

关山笑了笑,驻足看向薄雾笼盖的贝尔法斯特,地球上的人们追求慢生活,所以这座繁华的城市格外充满了情调。

“我叫关山,追悼会上祭奠的那位指挥官是我发小,他和你一样,一样……迷惘?”

李清都看着远处的雾。

“不过他和你上千年的迷惘不一样,他只在这样的迷雾中迷失了三十年,在无数次的对救赎派作战中,他失去了很多战友,而他的妻子又在三十年前遭遇了难产,按理说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难产是个小问题,但的确是在那一天,他没有了妻儿。”

“看着亲人逐渐的逝去,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雾里苦寻,的确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但他很幸运,在半个月前,我觉得他找回了自我。”

爱尔兰岛的拉干河河口,这里是共同体的重要海上港口之一,也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虽然这里薄雾弥漫,但是温带海洋性气候下,太阳随时就会出来。

于是河口上到处都是嬉戏玩耍的孩子,以及说说笑笑的家长。

李清都看着河口的薄雾,一束光打了出来,他好像看到陆东鸣从雨后的微光里走出来,又像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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