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临时令史署本来就布置的很简单,经过那场“家奴飓风”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在文官集团的大嘴巴准备开喷之前,朱棣就很及时的严厉申斥了涉事的几家勋贵,要求他们约束家奴,并且明令任何人不得再从官仓无故支粮。
看起来像是勋贵一方完败收场,但其实他们毛都没有掉一根。
反而被朱棣赞扬为“谨守奉公”的令史署上下,属官们一个个忧心忡忡,有本事的大概已经在托人调离令史署了。
就像一个四岁的小孩被一个两百斤的壮汉记恨上了,这以后还有得好日子吗?
方愈不知道众属官都在心中埋怨他“不懂事”,当然知道也不会在乎的,俨然单位里那些混子老油条,茶照喝报照看,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当然这个报是朝廷的邸报,现在方愈手拿邸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道衍大师说着话。
“陛下虽然处置了铁公但也为他的忠贞感动,特准他的父兄家人以流徙洗罪,也不涉铁家一族。”姚广孝说到。
铁铉终于还是被朱棣给杀了,同样被处死的还有几个建文时期的肱骨重臣:御史大夫练子宁,右侍中黄观,大理寺少卿胡闰,寺丞邹瑾。
至于太常寺卿黄子澄,礼部尚书陈迪等人早就被列在奸臣录当中,登基大典一完事就给砍了。
最离谱的是,朱棣昨天杀了铁铉等人,又在朝中放风说奸臣录其实还有第二版,至于名单……待定中。
朝野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些自以为有可能上第二版的人只好拼命表现,就像有根鞭子在背后抽着似的,十分积极。
方愈看向姚广孝,心里猜测这种鸡贼的法子八成就是他想出来的,这种将决未决的折磨,对那些人来说比直接公布还要恐怖。
“贫僧陪在陛下身边亲眼所见,陛下一日之间数次念起铁公,乃至伤心泪流,言铁公乃志节凛然,可谓克明大义之人。”
姚广孝说着话,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以表示自己也和朱棣一样感同身受。
这就是鳄鱼的眼泪啊,你都把人杀了还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方愈面上表示感动心里头却这么评价到。
当然方愈知道,姚广孝这是想让方愈把朱棣的无奈和情深意重传达给二伯方孝孺,是想告诉他:我杀铁铉只是个孤立事件,不是要清算建文旧臣,你看我都这么难过这么伤心了,你就不要跳出来搞事了嘛。
姚广孝擦完那薛定谔的泪水……呃,那泪水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然后定睛看着方愈道:“听闻逊志先生昨夜里在府中哀恸大哭,该不会是因为陛下处置了铁公……”
至交好友被杀了二伯那边自然是很难承受,不光在家里放声大哭还给铁铉设了个灵牌公然拜祭,以他的性格,要不是腿伤没好估计就会直奔金殿痛骂朱棣去了。
当然,现在他在家里也没少骂,骂的方家人心惊肉跳,只好把二房的下人全部遣走唯恐他们把话传出去。
听到姚广孝的话方愈只是打了个哈哈,道:“铁公之死二伯自然是伤心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忧心国事,如今外有北元犯境内有朝堂纷争不休,天下还有无数流民。道衍大师知道的,从来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两者相加,二伯哀恸难止也是人之常情啊。”
“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姚广孝摸着胡子品尝了这句话,点头笑道:“方家小哥虽无功名,却每每都有惊人之语,可见圣贤书读的好的人不一定聪慧,而方小哥天授聪慧,却不一定愿读那圣贤书。”
”与方家小哥长谈,贫僧也是受益良多,等流民赈济事了也该多多亲近,古人且有一字为师,方家小哥与我……”
姚广孝开启了唐僧模式,话里话外都透着熟络亲热的意思,方愈也受宠若惊,连赞道衍大师德高望重慈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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