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
安娜·伊莲娜。……
“您总是给她写这么动人的信么?达西先生。”
“我的信一般都很长,但是否能够动人的打动对方,却不由我来说。”
——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
顾为经捏着手里便签纸,愣在原地。
“老实说,我个人是很少去拿的现成的衣服去做半定制赶工的。可谁让客人付了双倍的加急费呢?您后天就要用,考虑到试穿,实在来不及从头做传统的bespoke了。注”
一种服装定制界的术语,即用原始布料纯手工缝制成衣的工艺。与半定制,即用现成的成衣版型根据客人的身材做手工二次裁剪缝纫相对。
“别担心,很多方面您还是可以去体现自己的个性的。”中年人随意的介绍道,“比如,您是喜欢珍珠母贝的扣子,还是玉石类的……对了。”
裁缝一边在手提箱给客人拿展示的袖扣样品,一边想起了什么。
“这边请先给我签个字确认一下,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工作了。我过来主要是量一下您的身体,确定一下体态……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候,您来莱佛士酒店或者我们派人到这里,进行一次试穿。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还有12小时的修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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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是您的猫么。”
中年人注意到窗台上的猫。
窗台上的狸猫正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顾为经新买的罐头。
在顾为经饿了它二十四小时之后。
阿旺大王曾决定可以把小顾子一脚踹了,离家出走,可是嘛——
不是猫猫没骨气。
阿旺用力的咬了一口,被捣成软乎乎湿猫粮的浓汤肉块零食包。
喵。
猫猫舔舔嘴唇。
唉,真香,喵。
它觉得暂时先把小顾子留着,也不必那么着急拖出去斩了。
——
刘子明坐在黄昏时分的院子里,咂着烟斗。
自小,刘子明有个坏习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因为抖腿、翘椅子被老师曹轩数落过不知多少次。
后来。
他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盘起了核桃。
读书、画画、写字时都盘。
两枚淡黄色的厚皮白狮子,咯吱,咯吱的在手心里转来转去,当时有八卦媒体因此说他“深沉持重”。
曹轩几岁大的时候,“神童”的名头就响彻大江南北,以一幅小大人的模样出现在媒体上。
所以人们说,师兄弟几个,他和曹老最像。
刘子明自己都觉得的好笑。
他不知道那些媒体是什么心思,但他真的只是手里总是痒痒罢了。
再后来。
二十多岁的时候,刘子明不再盘核桃了,改抽烟。
师兄妹四人。
林涛好酒,刘子明好烟。富贵之人惜身,刘子明从不多抽,每天都只抽一斗,抽一斗也不是什么好习惯,烟斗不过肺却也和健康没啥关系。
只是瘾头已经痒成了。
在多年后的口腔癌和每天的心痒之间。
他选择了前者。
往后又是这般二十年。
今天下午和师兄妹在院子里小聚一下的时候,今日烟草额度已经用掉了,所以他此刻咂着,时不时还像模像样的吐上两口气的,其实是一只空烟斗。
他舌间轻轻舔过檀木烟斗的尾杆,在淡淡的苦涩里,用虚无的烟草,拂平内心中寂寞的空虚。
「独占一斗」。
刘子明口中的这支烟斗上,有篆书刻着的四个小字。它是刘子明亲手所书,它也是刘子明亲手所刻。
曹轩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是南方文人画体系的传人,就贬低过北方画,更没有因为他是中国画的宗师,而贬低过其他种类艺术形式过。
他总是喜欢鼓励自己的弟子去尝试,去理解不同的艺术风格。
师兄妹四人,似乎最小的两个,反而最有灵气。
唐宁所学最精。
刘子明所涉最杂。
国画、油画、水彩、水粉、雕塑、版画……他都能做,按照他自己的形容,他都能“玩”,而且都能玩的很不错。
甚至光书法一项。
草书、行书、楷书就不说了,刘子明甚至能写一笔好的篆书,当然,篆、隶、草、行、楷里,篆书最为古老,却未必难度上有高下之分,不少人认为想要写的好,没准看上去飘逸迅捷的行书,反而是最难的一个。
固然可能有父亲的因素。
但哪怕连顾为经都算上,刘子明真的是曹轩唯一一个,第一次见到对方的面,就决定要收为弟子的人。
连曹老本人,都对刘子明这种的“内秀”,赞不绝口。
正如这烟斗上笔触圆润又章法严谨的四个字——「独占一斗」,刘子明用刻刀刻了四个字,在他心中又作四种全然不同的解法。
最直白的理解,便是一种自律的警醒。
每天只吸一斗烟,一斗燃尽,便不再点。
第二种则是取《世说新语里的名言——“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
刘子明自傲却不自负。
他清楚,比艺术的天赋,技法的老道。
相比起唐宁,哪怕就在曹老的几位弟子之中,他估计也是做不成曹子建的,他只能学一学说出这句话的那位主人公谢灵运。
曹子建独得八斗。
他独占一斗。
这个“独”字,又是孤独的独,是自傲和疏离完全被混合在一起的独特体会。
它分艺术之内,和艺术之外。
艺术之内。
他不喜欢林涛、魏芸仙或者唐宁。
唐宁画的好,技法比他高,可这种不喜欢,这种一个人在林中漫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感觉,又是刘子明骄傲的来源。
艺术之外。
又是另外一种孤独。
传统华人最重乡土,最喜乡音。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
英国殖民者取消华文学校的注册,日本鬼子占领马来西亚的时候,就曾大厮屠杀过本地支持抗战的华侨,再到后来的《巴恩报告书,再往后当地对华文学校的围剿,再到1998年印尼的惨案……
在南洋。
一切都似乎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一切似乎都过去了。那些欺压华侨的残剧,被刻意宣扬出来的种族仇恨,仿佛是旧时代才有罪恶的底色,是属于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特有的故事风格。
可又时至今日。
在某些关键的场合,有些老人依旧会下意识到感受到不安定感,会下意识的想要离开家乡。
海外的华人生存,总很是不容易的。
孤独的人总要凝聚在一起,才能感受到温暖。
这便是它的第三种和第四种不同的解法。
刘子明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四个字的含义,他顶多顶多只说过第一种解释,是他提醒自己控烟的标语,剩下的都是属于他自己孤独的秘密。
唯有曹老。
曹轩在见到他手里的这只烟斗的第一瞬间,目光在那上面的四个篆字上停留了良久。
刘子明像是一个被人窥破秘密的小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吱吱唔唔的想要解释些什么。
曹轩却摆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懂得。
老爷子什么话都没说,刘子明明白,老师懂得。
这种感觉带给了刘子明莫大的安慰。
他又想起了那封曹轩曾递给自己的信,刘子明摇了摇头,他把注意力从诱人的秘密上移开。
不知第几次的拿出了手机,播放那个视频。
「这是火与烟的关系……你看到了漫卷的烟,而我看到了燃烧的火。」
刘子明盯着屏幕,大口的吸了下烟斗,仿佛真的有燃烧的火星和漫卷的烟气,从烟斗上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竟然是曹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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