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城的刘氏义庄内,整整齐齐地躺着三十多具青城派弟子的尸身,一个失去了双臂的老人形容佝偻,正眼神木讷地盯着“他们”,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刘正风心中不忍,万万没想到那曾意气风发的余沧海,竟像是在一夜之间老了二十来岁,急忙劝道:“余观主,请节哀。”

其实他也明白,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苍白无力,那偌大的青城派,从今往后,恐怕就要在这武林当中被除名了,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群玉院一场大火,不仅烧杀了衡山城的数十名乡绅富豪,更连累附近数十个人家都烧得精光,可见这青城派行事有多张狂,属实不是侠义道的做派。

好在刘正风在本地人脉宽广,又花了一大笔银子赔与死伤者家属,这才强行将此事按了下来,只当做是场意外失火,报到了地方上。

发现有人出头善后,那官府衙门也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等江湖仇杀,也动摇不了什么根本。

即便报到六扇门,想来也是个不受人待见的案子,有这时间,那些神捕大哥还不如去查查劫镖银、盗权贵、奸公主这类的大案要案呢。

要知道,上一次抓了“盗圣”的那个愣小子,已经弄个了“威震山东山西以及河南部分地区的第一名捕”这样的金牌与称号。

在这世上混久了,才会明白,世间哪有什么公道正义,人人为的不过是自己的那点权力和利益罢了。

假若今日,是青城派灭了那福威镖局,想必也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吧?

就算是那号称正道领袖的少林武当,难道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武林同道青城派么?答案恐怕也是否定的。

说到底,那青城派也不过是一只小虾米,这余沧海再能折腾,也不过是妄图变成一只大虾米而已,那些巨鲸大鱼绝不会多看它一眼。

但若那嵩山派有意合并五岳剑派,有可能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地位时,那些高高在上的武林泰斗,是否还会漠视不理?

这个答案,刘正风说不准,但在他听到林平之带给自己的那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这样去质疑了。

因为,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已经看透了人性。

所以,即便刘正风对于“嵩山派会来金盆洗手大会上捣乱”这件事还半信半疑,也不能停下他未雨绸缪的准备。

因为,他也只是这茫茫武林中的一只小虾米,还是一只心中有鬼的小虾米。

“大年、为义,扶余观主回去休息吧。”刘正风有些不耐烦,今晚他本约了人,可这余矮子实在是有些不知进退,竟赖在刘氏义庄里不走。

“是,师父。”向米二人齐声答道,走过去却有点为难,那余沧海双臂尽失,要扶还真挺难下手的。

不过好在,他们最后还是架起了那矮道人,退了出去。

刘正风也转身出了义庄,这一日不仅要忙着招呼上门的宾客,还得抽空处理群玉院的那场事故,着实是有些分身乏术,直到此时月上了中天,才得空出来。

借的名义,自然是陪余沧海来看他那些徒弟的遗容。

这下没了挂碍,刘正风施展轻身功夫,倏地跳上屋顶,展开身形,急速地奔行在衡山城内。

他身材矮胖,可轻功也自不弱,月光的映照下,就如一道黑影飘过。

刘正风之所以要全力施展轻功,是因为他这几日也隐约发现,似乎是有人在暗处窥探与他。

今日听了林平之的话,他两相一印证,更加深了对那隐藏于暗处之敌的警惕,当即加紧脚步,为的就是甩掉自己身后的“尾巴”。

以他的功力和衡山派那变戏法似的身法,要做到这一点还不算太难。

衡山城外,大山中的一个乱石岗,正是刘正风与曲洋约定见面的地方,远远地就望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待到近前一看,果然是那曲洋,刘正风难掩喜悦,叫道:“曲大哥。”

“刘贤弟,别来无恙?”曲洋也迎了上来,两人双手交握,叙说思念之情。

“非非,快叫刘公公。”话说到一半,曲洋猛然醒悟,推过身旁的女孩,对刘正风介绍道:“刘贤弟,这是我的孙女非非。”

曲非烟一改之前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凑上前去行了礼,恭恭敬敬地叫道:“刘公公。”

“哈哈,原来非非是曲大哥的孙女,难怪如此聪明伶俐。”刘正风一听这女孩是挚友的孙女,眼中登时充满了喜爱之情,说道:“之前在我府上,已经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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